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一個尋常又不平常的下午。
我從小家裡不是特别有錢,但衣食不缺,父母會滿足我的各種要求,隻為圖我的開心。
我的人生,從未擔心過未來。
但自從來到了這個地方,境遇直轉而下,跌到了低谷。
再也見不到的爸媽,陌生恐慌的環境,還有巨大的危機陰影籠罩。
囚籠之中,耳邊幻聽無數人的哀嚎。
我總是樂觀的認為,一切都有解決辦法。
雖說隻是搬進普通區的單人公寓,可為了不降低生活的質量,從新手副本裡摸爬滾打出來的積分被我用掉的差不多了。
想省吃儉用活久一點,隻能自己買菜回來做飯。
推開門,我就見到了她。
如一陣清風,飄進了我的隔壁,房間内除了必要的家居陳設以外,沒有什麼裝飾,行李也隻剩身上背着的挎包。
她的眉間有一點化不開的陰郁,披散的頭發遮擋了緊抿的嘴唇,咬出一點殷紅。
愣神之間,她也發現了我。
我聽着自己開了口,語氣帶着佯裝的輕快:“你好啊,我是你的鄰居,我叫童樂禧。”
我們成為了朋友。
在這裡遇見的第一個朋友。
她知道我沒有多少積分,在飯點的時候會喊我一起,說實話,她做飯不是很好吃,還帶一點糊味。
肯定是個新手,不過我沒資格挑。
畢竟我更不會。
一周之後,這種日子我已經過不下去了。
“祝慈!我要去下副本了!”
那天吃完飯後,我湊在刷碗的她身邊,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她瞥了我一眼。
“你不害怕嗎,很多人下副本後都沒有再回來了。”
她有時候很冷靜,對于我說的話,表情起伏不大,隻是淡淡地阻止了我。
我總是把事情想的很簡單。
“怕什麼,都過了一個副本了,我差不多摸清了。在這裡實在太無聊了,沒有積分,就像沒有錢,我什麼都做不了,你的積分不也快花完了嘛。”
一直以來的任性,使我聽不進她的忠告,最終,我在她深邃的眼眸中,離開了家門。
我在副本挑選區浏覽了半天、思考了半天,選擇了一個困難副本,這個副本的積分如此之多,要是拿到手,她豈不是得承認我很厲害。
到那時,她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買給她,就當是彌補我這幾天白吃白喝吧。
隻是沒有想到,我會淪落到如此下場。
剛開始一切都好,副本裡的玩家都很随和,大家都很聊得來,村落中的村民對我也很溫柔。
仿佛在旅遊一樣,仿佛那個囚牢似的遊戲世界從未存在過。
這就是困難副本嗎,不過如此。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滿手鮮血。
那個人說她叫大祭司,她每搖一下頭骨權杖,我的腦子就減少一絲清明。
大祭司站在我的面前,誇我很有才能。
“雖然是最早一個染上紅蠱的,卻是活到了最後的。”
她說,我想不想要一次機會。
一次重來的機會。
我點頭如搗蒜。
“帶一個人回來,隻要她能代替你,你就能活。”
權杖的綢緞晃了眼,下一秒,我就站在自己公寓的門外了。
腳步聲愈加接近,我慌張不已,沖進房間,藏進了衣櫃。
有人進了我的家門。
那人轉悠了幾圈,停在了衣櫃門前,我害怕地用曾經随手放在一邊的扳手抵住,那人拉不開衣櫃,便威脅我出去。
我本來不敢,可是那個聲音,是如此的熟悉。
如此的讓人懷念。
她來救我了。
她還是那副樣子,将近一個月不見,眉間的陰雨依然不散,渾身卻多了不少沉穩。
她應該是下了副本,否則早該花光了積分。
而不是現在這樣遊刃有餘。
我起了一個不好的心思。
我懇求她,我猜測她不一定會同意,陪一個認識幾天的朋友下鬼門關,那不是傻子嗎?
但是她看到了我身上的巫蠱印記後,答應了。
代替,我如何能讓她代替我?
得趁着她不注意,去找一下祭司。
我借着爬山爬不動的理由,從上個副本經過的秘密通道,直通祭司家地下。
大祭司權杖點地,讓我先暫且觀察,不要讓她發現我的企圖。
“如果,如果她代替了我,會得到什麼樣的後果?”
我戰戰兢兢地問,大祭司卻大笑:“後果?不,是好處,她會成為我的位置,獲得不老不死不滅的能力。”
真好啊。
如果是我的話,可能隻有死亡這一條路吧。
我一下就沒有什麼愧疚感了。
能在這個恐怖的世界活下去,不用再懼怕死亡,也許她還得感謝我呢。
回到了山腳,我在原地等待她下山。
那個人來了。
我不記得我說了什麼,隻記得那個人和我說了兩句話。
“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做小動作。”
“離祝慈遠點。”
随後,就把我推下了山崖。
掉下去之前,我眼中的景色隻剩那個人滿身飛舞的銀飾。
我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會對她好,甚至是副本中的RM。
而我卻傷痕累累,拖着一身的摔傷回到村子。
而那個人站在村民之中,冷冷地看着我。
吓得我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