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是……”花影最終搖了搖頭,深呼吸一口氣道,“算了,算了,我有些累了,你不用守着我了。”
“早些休息。”
“嗯。”
第二日清晨,花影獨自一人走在街上,街上空無一人,不複往日熱鬧。
突然聽到一聲小孩哭聲,可憐極了,尋着聲音而去,卻見一個小孩抱着頭瑟縮在角落裡。
花影來到小孩身邊緩緩蹲下,開口輕聲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爹娘呢?”
小孩隻是悶着頭哭。
“不要怕,”花影伸手握住了小手,輕聲撫慰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孩緩緩擡首,刹那間烈火焚身,花影猛地縮回了手,卻見眼前的小孩周身盡是火焰。
下一秒,花影又毫不猶豫地抱住了滿身火焰的小孩,企圖撲滅他身上的火。
預想中的烈火焚燒的刺痛感卻未傳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都冷卻了下來,花影看了看懷中小孩,可是卻不知為何看不清其面容,正當覺得奇怪時,突然聽到有人喚道:
“醒醒,醒醒。”
花影終于清醒了過來。
“你感覺怎麼樣?”杜山骨有些擔憂地望向花影。
花影見杜山骨這般反應,不禁笑道:“怎麼了?我睡了很久麼?”
杜山骨面露不忍,“不,你沒有睡很久,隻是你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見杜山骨如此,花影低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卻見自己的雙手像是被火灼傷了一般,浮着一層水泡。
不自覺地雙手開始顫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片刻後,花影掀開被子,迅速地打開房門徑直往外跑去。
“你要做什麼?”杜山骨上前攔住花影道。
花影卻沉默不言,來到聖女殿前。
聖女殿前仍有一些染了瘟疫的人,見花影模樣,紛紛面露震驚悲憤之色,一個個掙紮着撲向花影,那模樣像是要将她撕碎一般。
花影卻是略過人群,沿着長街一路奔跑,終于站至高台上,高台下早已堆滿了柴火堆,這是好早之前,村民們就已經堆砌好準備用來焚燒他們的聖女,以祭慰神明。
花影站在正中間。
不知是誰放的火,烈火從底部竄了上來。
透過血色的光影,花影看到了近日來滿面絕望痛苦的村民們,臉上竟流露出一種解脫充滿希望的神情。
她再次聽到了小孩的哭聲,哭得那麼可憐讓人心疼,花影尋着聲音望去,看見了一個小孩站在人群中,他的眼睛被母親的雙手給緊緊蒙住。
“不哭,不哭,很快就好了……”花影輕聲念着,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那個孩子。
“你瘋了麼!”
杜山骨想要将花影從烈火中帶走,可是花影卻道:“隻有這樣才能救花雲村,我是聖女,隻有我可以。”
“不,這和你沒有關系,随我離開這裡。”
“你走吧,離開花雲村,我不需要你了。”
杜山骨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不管花影的态度,最終将花影帶離了高台,大火仍然在燒。
衆人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紛紛激動起來,全部向着杜山骨離開的方向奔去。
杜山骨将花影帶到了白塔。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麼?”杜山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卻仍然忍不住大聲質問出聲。
誰知花影十分冷靜地望向杜山骨,道:“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隻是你,我讓你救我了麼?”
杜山骨一時竟不知如何言語,“好好好,是我多管閑事,既然你最終還是尋死,那當初信誓旦旦說要學飛,說要憑一己之力守護花雲村,都隻是說得好聽是麼?”
“那你說我該怎麼做?是我沒努力麼?是我做得還不夠麼?我也想……我也想憑一己之力,守護好花雲村,可是來不及了,”花影将布滿水泡的雙手展示在杜山骨面前,“我以為,我還有時間,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可是現在我恐怕連半個月的時間也沒有了,如果說祭了我,能換得花雲村無虞,那現在的我有什麼好猶豫!”
“你為什麼要如此守護花雲村,你這樣對他們,他們又是怎樣對你?”
“每個人都有自己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守護的東西,他們此刻這般對我,并非出于他們本意,他們恐懼、憤怒是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有經曆過這些,在這之前,他們善良、可愛、熱情又充滿活力,我希望一切回到從前,花雲村還如往常一般,小孩活潑愛笑,大人慈愛溫柔。”
“昨夜,我做了一個夢,”花影放緩聲音道,“夢裡面有一個小孩在哭,哭得可憐極了,後來他身上莫名燃起了大火,我下意識就抱住了他,火好大,可我卻感覺不到疼,不久,火滅了,我内心突然有一種滿足的感覺,我覺得應該如此,本該如此,杜山骨,你不應該救我,也許我死了,花雲村就好了。”
聽花影說了這麼多,杜山骨沉默了片刻,想了想準備将天後的事告知。
可正準備開口時,花影又道:“桃花枝我放在白塔裡了,你可以幫我取來麼?”
杜山骨便咽下去了話頭,轉身向白塔内去。
桃花枝找了許久也沒找到,等杜山骨反應過來往回走時,竟看到那蜂擁而上的花雲村人神色歡快,興奮道:“好了!好了!”
聖女最終被信徒們親手推下了白塔,伴随着巨大的一聲“撲通”聲,杜山骨沖破人群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