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夫的攙扶下,聞中明顫顫巍巍爬起來,哼哼唧唧喘息了半天才上車。
海赫烜知道自己不該笑,但對方的臉實在滑稽。上半張臉左邊比右邊腫,下半張臉右邊比左邊腫,上下一合整張臉都是歪的,鼻子下面還挂着血,再蒙上一層塵土,反倒比他看着還慘。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那個什麼瓜神在?!”不過還能中氣十足地吼他,應該并無大礙。
海赫烜忍笑道:“你又沒問。”
“你——”聞中明有心放幾句狠話,可一想到那個“瓜神”還在,滿腔憤恨也隻能咬牙往肚裡吞,“算我倒黴!”
海赫烜料想以聞中明的性子,定不會忍氣吞聲,眼下不過是礙于綠珠護着自己不好發作,隻要等到機會便會報複。
果不其然,傍晚馬車趕到一家客棧投宿,聞中明一聲不吭帶着行李進店,把他留在車上放進了後院的畜棚。
睡在哪裡對他來說本無所謂,何況受傷之後他基本都是坐着休息,環境是好是壞幹系不大,隻要有個容身之處即可。
但唯有一樣他不能無視,便是吵。
客棧不小後院也寬敞,畜棚裡除了喂馬的槽位,還養了許多動物。他匆匆掃了一眼,就看一隻狗、兩隻豬、三隻鴨子和一群雞。
自打馬車停到後院,各種叫聲就沒停過,吵得人頭昏腦脹。尤其是看院子的黑狗,每次從車前走過都會轉頭對着車叫,吓得其他牲畜也跟着一起叫。
聲音吵到店裡的人跑來呵斥,叫聲才停,可安靜沒多久,黑狗走過車邊又會叫。
叫聲反反複複持續到入夜,大約是叫累了,後院終于徹底靜下來。
海赫烜這才閉上眼睛,然而心思太亂,一直未能入睡。恍惚間,他覺得有股風從身邊拂過,仿佛有人和自己擦身而過。
他狐疑地睜開眼,車簾隻是微微晃動,不像被人挑開過,更像是被風吹的。
但很快院裡又傳來狗叫,但這次不是白天那種響徹院子的吠叫,而是低聲嗚咽。聽聲音也不是一隻狗,明顯是兩隻狗的叫聲你來我往。
海赫烜有些好奇,歪頭從車簾的縫隙裡往外瞧。皎潔月光落在院中央,正好能看到白天的黑狗趴卧在地,時不時擡頭打個哈欠。那模樣十分惬意悠閑,不像有什麼異樣。
大概是别的狗來找黑狗,他沒再多想,安心閉上眼睛,隻是在似睡非睡間,隐約聽到“嘻嘻”的竊笑夾雜期間。
天色還未大亮,海赫烜就被院裡嘹亮的雞鳴叫醒,這一宿睡得着實不好,就算有綠珠傍身,疲乏感也有增無減。而且在車上的一天一夜都沒換過姿勢,不知不覺間雙腿有些發麻。
想找人幫忙扶他下車走動走動,剛一傾身車簾忽然被掀開,聞中明正站在車前虎視眈眈地瞪着自己。
“人呢?”不等他開口,聞中明沉着臉質問道。
海赫烜不明所以:“什麼人?”
“不對!”聞中明兀自搖搖頭,改口道,“應該說鬼呢?”
他隻當對方語無倫次:“你還沒睡醒吧?”
聞中明擠上車,指着自己通紅的眼睛道:“我這是沒睡醒嗎?我根本就沒睡!”
海赫烜敷衍道:“天色還早,你可以去睡。”
“别和我裝傻!”聞中明氣憤道,“我問你那個女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