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鄭南槐會問出這個問題，祁聞宿一愣：“你的意思是……”

“我隻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把怒火傾瀉在九華都一城人頭上，按你們查到的東西，他姐姐很可能就是死在最初切磋的那群人手上，他要報仇洩憤，不該朝着那些人嗎？為何反倒對九華都的人下手？是不是有人誤導了他？”

祁聞宿明白了他的意思，可神情仍是肅重，她搖了搖頭，“很有可能，隻是祁謝安他壓根說不出來當年那些人的身份，屠城這樣的事在他心裡根本比不上他那個姐姐，簡直是瘋子……”

一邊說，祁聞宿就忍不住想起她在祁謝安自己回到青躍宮領罰後第一次去見他時的情景，祁謝安的事是上任宮主心頭的一根刺，即便後來青躍宮協助禦凰軍和慈懷寺将祁謝安關入鎮邪塔受罰，上任宮主仍對九華都這樁慘案耿耿于懷，隕落前都還在為此事忏悔。

祁聞宿與上任宮主情誼深厚，見自己視為母親的宮主郁郁痛苦，她也不免對祁謝安心生怨怼，若非底下的鳥兒再三請她至少過去審過一遍，祁聞宿是真不想再見到祁謝安。

既然要去，祁聞宿自然要做好準備，畢竟她心中也清楚當年祁謝安可是帶着菱花胎的秘籍出去的，這之後的事情鬧得太大，反而沒多少人再注意到秘籍的下落，但那段時間修界重提罪業瞳之禍，祁聞宿冥冥之中有股不祥的預感，這其中會不會就有那本秘籍的存在？

所以她去見祁謝安時，就仔仔細細問了一遍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哪知祁謝安關鍵的東西一個都不記得，對他和那個什麼姐姐的相處倒是記得一清二楚，聽得祁聞宿邪火直冒，從囚禁祁謝安的地方出來時額角都在突突作痛。

鄭南槐也有點尴尬地咧了下嘴，沒想到那隻大妖竟然這樣……不中用。

“話雖如此，但今上應該還是能追查到些蛛絲馬迹的吧？”氣氛正僵硬時，燕北堂開口問道。

“不錯，”祁聞宿挑眉看向他，“雖然做不到将當年的事查得擘兩分星，但總不至于一無所獲。”

既然還是有一些線索的那就在一開頭就說清楚啊，鄭南槐心底沒好氣地嘟囔，“那快說吧。”

“這就要和我發現的另一件事結合起來說了。”

說着，祁聞宿翻開了手底下壓着的那本甯州戶籍，“皇甫查到那些切磋的人裡有不少祖籍上都出自甯州同一脈，而我查遍了這些人祖上數代，發現了一個很特别的人，你們看——”

她的表情太過奇怪，鄭南槐三人都順着她的手指看向那暗黃紙頁——

……年，甯州蘿钏城販馬商江某之女誕下一子，名江書瓊。

江書瓊，姜殊穹。

鄭南槐不知道此刻燕北堂和李小圓的心情，他隻覺得腦海中一陣天翻地覆，心覺自己的臉色定是十分難看，否則祁聞宿的神情也不會變得那麼凝重。

“你們也知道這個人？”祁聞宿凝眉掃過面前三個人的臉，話到最後語氣裡那抹驚疑不定也消散無蹤。

掃了眼緘默不語的鄭南槐和燕北堂，李小圓抿了抿嘴，沉聲答道：“嗯……我們去過骊州一個叫做秋水宗的遺址，在那裡發現他們也曾有一個叫做江書瓊的弟子。”

聽到秋水宗這三個字，祁聞宿起初愣了一瞬，随即似回憶起了什麼，神色又恢複如常，“我聽過這個宗門的名字，好像是個不太正經的修門。”

她嘴上說得收斂，腦海中卻回憶起這次去京州調查往事過程中聽聞的不少荒唐事，就說這秋水宗，皇甫一族中竟有不少人曾是這個宗門的常客，怪不得現如今皇甫式微，好歹也曾是修界中底蘊深厚的世家，現下同凡人裡那些普通權貴家族竟也沒什麼區别了，看得她不免有些恨鐵不成鋼。

李小圓點點頭，“嗯，那個江書瓊正巧也是甯州人士，弟子籍冊上記載他父母雙亡，是被秋水宗的長老于人妖一戰後的廢墟中救出帶回宗門的，後來被一個世家子弟帶走了。”

“這麼巧？”祁聞宿眯起眼，低頭去看自己指腹下的那張字迹，“我們查出來那群人裡有不少人與這個販馬商都或遠或近有些親緣，兩個江書瓊都是甯州人……”

“我記得，姜殊穹原是邬州人？”燕北堂沉聲道，“他聲名鵲起時我才剛摸到修行的邊，對他以前的事倒不是很了解。”

姜殊穹此人在人界和鬼界的第一次大戰中名聲大震，戰後立刻被提到了長老之位，之後又數次出手幫忙鎮壓各地邪祟餘孽，最後升為邬山城城主，這些在修界中不算秘密，甚至是邬山城有意宣揚的美名。

但在這些之前的姜殊穹，就沒什麼人清楚了，邬山城對外宣稱姜殊穹乃是宗門内一位長老收留養育的孤兒，算是土生土長的邬山城人士，但姜殊穹這個人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太多，這個說法可信度并不高。

“沒錯，明面上确是如此。”祁聞宿點點頭，“不過據我所知，那個養育他成人的長老在修界前去剿除喋血宮時受了重傷，之後沒幾年傷重不愈隕落了，而姜殊穹正是為他奔喪才回到邬山城中，在此之前似乎沒什麼人知道他的存在，那位長老在邬山城中本也平平無奇，他到底有沒有真的收過這個一個弟子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