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鄭南槐就被師兄叫醒,被丢了一大袋子東西在懷裡,出門一看方十一和若鶴也都是抱着一大包,就明白這是要準備前往康冕山解決邪祟了。
“我們今日就去把這件事解決了,不過因為康冕山的邪祟似乎隻在送嫁隊伍經過是才會出現,為了更快引蛇出洞,我們要扮成送嫁隊伍。”
“啊,現在這鎮上還有人結親麼?”
“那自然沒有了,所以這次送嫁隊裡的所有人都是我們門派的弟子和一些傀儡,你們沒什麼修為,就跟在喜轎後扮成随行仆人,也比較安全些。”
師兄耐心解釋,将他手上的包裹拉開一角,裡面果然是一堆紅紅火火的喜慶衣服,還有一些銅鑼喜花之類的物什。
“你們三個人的衣服都在這裡,先去換上吧,待會我們就出發。”
不敢多耽擱,鄭南槐幾人利索地換上衣服,跟着師兄走到了門堂後院,果真就在那裡看到了一隊多數由傀儡組成的送嫁隊伍。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這樣近地看見傀儡,不免有些好奇,趁着師兄師姐們還在準備,鄭南槐忍不住湊近一個候在轎子旁邊的轎夫傀儡,去看它的五官神态。
雖比不得活人那樣顧盼生輝,但這傀儡也不像民間紙紮娃娃那樣死闆僵硬,五官其實畫得還算不錯,隻差眼眶中點上眼睛,乍一看就像是個正在翻白眼的比較遲鈍的人一般。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鄭南槐又偷偷縮回去,靜等師兄師姐們過來。
沒過多久,便看到他們扶着一個披着紅蓋頭的女子走了過來,那女子身姿婀娜,蓮步輕移,并不似傀儡。
鄭南槐還在驚歎師兄師姐們的傀儡術已到了這樣出神入化的地步,就見那新嫁娘撩起蓋頭來,露出一張唇塗蔻丹,昳麗美豔的女子臉龐。
竟是化了妝的昭昭師姐。
昭昭見師弟們呆呆怔愣,臉上飛起抹紅雲,襯得越發嬌豔動人:“行啦,要出發啦!”
鄭南槐這才醒過神來,心中暗歎這修行之人果真個個都容貌無雙。
他再擡起頭,看見師兄正給傀儡們點睛,不過擡手一點,那傀儡原本紙白的皮膚便暈開淺淺橘色,好像變成了活人一樣,真是神奇。
一切準備就緒,剛要起轎時,昭昭忽然掀開了轎簾,與師兄耳語了幾句,鄭南槐還在納悶,就見師兄朝着自己走來,越發疑惑。
“師弟,你身上是不是有個小鈴铛?”
“嗯,是的?”鄭南槐摸出自己收在懷裡的小鈴铛,他先前都把這鈴铛系在腰間,可能被昭昭師姐注意到了。
“是這樣的,我們還不知道這邪祟會因什麼動靜而被驚動,以防萬一,你還是找些布條什麼的塞進鈴铛裡,免得發出聲響引來危險。”
鄭南槐哦了一聲,捏住鈴铛便要找東西塞住,卻忽然發覺這鈴铛并不叮鈴作響。
他有些奇怪的感覺,頓了一瞬才将撕碎的布條塞入鈴铛中。
裝模做樣地敲鑼打鼓路過鬧市,鄭南槐注意到周圍原本鬧哄哄的路人一聽到見到他們這送嫁隊伍,皆是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甚至安靜下來躲到一邊觀察着他們。
一時間,街巷裡隻剩下他們敲擊鑼鼓吹奏樂器的聲音。
方十一已經吓得滿頭冷汗,顫巍巍地念叨:
“鄉親們都不敢吭聲了……完蛋了完蛋了……”
然而即便方十一再怎麼驚慌失措,他們還是進入了康冕山。
正是晌午時分,康冕山裡光線正好,從樹葉枝桠間的縫隙漏下來,照到地上長得正好的灌木草叢,置身其中隻能感受到一股極為甯靜安谧的氣息。
到了山内,鄭南槐他們便不再一刻不停地敲打,而是照着尋常送嫁行至山中的習慣走一段路再敲再停。
當停下敲打時,周圍便是一片純粹的寂靜。
連鳥叫蟲鳴都沒有,隻有他們踩過山間草地和劈開樹枝的響動。
在這樣的環境下,鄭南槐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敲擊在耳畔,胸中那股莫名的擔心越發明顯。
他擡起頭,去看那漏下來的陽光照在衆人頭頂,喜轎上的花紋不算繁華,看來師兄他們為了省錢還租了個便宜轎子,他們的帽子上還有翹出來的線頭,一顫一顫的。
光照得人身上泛出淺淺光澤,把前面那個傀儡泛紫的脖頸照得好看了些。
鄭南槐的心跳猛地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