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逃避那如影随形、令人幾近窒息的痛苦,在經曆了長達幾個月近似瘋狂的自我洗腦之後,葉凡開始嘗試着忘記大部分與漣漪在一起時的經曆。忘記的初衷原本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回歸正常的生活軌道,原本是為了将那些不開心的過往徹底從記憶中抹去,重新擁抱新的開始。
然而,現實往往事與願違,大部分的忘記并未如他所願。他忘記了和漣漪在一起時那無數溫馨甜蜜的快樂瞬間,可偏偏有三件事情,如同深深紮根在腦海中的荊棘,無論如何都無法拔除,始終在他腦中頑固地洗刷不掉。
第一件,那個晨曦微露的清晨,一個騎摩托的人将喝得爛醉如泥、不省人事的漣漪送到了他的面前。當時的場景,混亂而又令人揪心,至今回想起來,仍讓他心有餘悸。
第二件,與漣漪在緻安裡小院子的那一晚。那晚的月色如水,灑在小院的每一個角落,他們曾在這甯靜的氛圍中互訴衷腸,那些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第三件,也是最讓他痛苦不堪的一件,便是與漣漪在餃子館“小黑屋”裡的那場激烈争吵。狹小的空間裡,充斥着憤怒的咆哮和傷心的淚水,每一個表情、每一句傷人的話語,都如同鋒利的刀刃,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成為了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往事如潮水般洶湧地湧上心頭,那沉重的回憶壓得葉凡幾乎喘不過氣來。在這難熬的“慶生宴”上,他覺得唯有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喝它個天昏地暗,或許才能暫時逃離這痛苦的漩渦。那一罐罐啤酒被葉凡近乎粗暴生硬地猛灌進了肚子,然而,即便如此,他的頭腦卻還是清醒得不得了。腦子沒懵,肚子卻被撐得發脹,他不得不起身上廁所。
大約兩三分鐘後,他腳步略顯虛浮地回來了,打算繼續喝完剩下的酒。“我的酒呢!”葉凡憤怒地大喊了幾聲,卻發現桌上的玻璃杯不見了,剩下的幾罐啤酒也不翼而飛。葉凡又喊了幾聲,這才看見了田嘉的眼色,她不動聲色地示意他看看張俪。他的目光順着她眼睛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張俪也不說話,隻是微微地笑,那笑容裡似乎藏着一些難以言喻的意味。
那天起,葉凡和張俪先是恢複了朋友關系,起初還有些交流和互動,偶爾會一起聊聊近況,分享一些生活中的瑣事。但接着又漸漸地變回了普通同學的關系,僅有的幾句問候也顯得客氣而疏離。在後來,似乎連普通同學的關系都難以維系了,他們覺得彼此之間什麼關系都沒有了,平靜地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情,各自忙碌于自己的生活。雙方的交集變得越來越少,如同兩條曾經交彙的河流,如今又各自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那段“媽媽說隻能愛一個人,可是我卻有兩顆心……”的音樂又開始在葉凡的耳機裡回蕩,那旋律如泣如訴,仿佛在質問着他的内心。他到底是有兩顆心呢?還是一直都是一顆心,葉凡自己也分不清楚。總之,在現實狀況下,此刻的他是一個既沒有漣漪又沒有張俪的“孤家寡人”,獨自徘徊在這情感的荒漠之中,内心充滿了迷茫和失落。
衆所周知,葉凡乃是一個心裡壓根藏不住事的人。但凡那種矛盾和不解在他的心中悄然升起,他便會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迫地想要去找朋友傾訴,仿佛隻有将内心的煩悶一吐為快,才能讓自己獲得片刻的安甯。而傾聽的人,往往需要對他過往的經曆有着較為全面的了解,方能真正理解他此刻的糾結與困惑。也正因如此,田嘉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他傾訴心事的不二人選。
在與田嘉的一次又一次的對話之中,他逐漸了解到星座的奧秘。原來,自己是充滿浪漫幻想的雙魚座,而漣漪則是靈動多變的雙子座。田嘉認真地說道,他倆可都是變動星座,雖說在某些想法上或許會有相似之處,但由于心緒變動的速度極快,就如同天空中變幻莫測的雲彩,難以捉摸。所以,這種相似的想法很難在同一時間出現,即便偶爾有那麼一瞬間的契合,也會稍縱即逝。因此,他們之間出現“互虐”的狀态簡直再正常不過了。這種“互虐”,并非是刻意的傷害,而是在彼此心緒的快速變化中,難以避免地産生的碰撞與摩擦。就好像兩條在湍急河流中前行的小船,時而相互靠近,時而又被水流沖得漸行漸遠。
田嘉幾乎連漣漪都沒見過幾面,所以她那些看似頭頭是道的分析的源頭,大部分都僅僅來自于葉凡講述的故事裡那些零星的隻言片語。葉凡在傾訴時,或許帶着強烈的個人情感,描述也未必全面客觀,但田嘉卻憑借着這些有限的信息,努力拼湊出一個大緻的輪廓。
而她對葉凡和張俪的事情,卻是了如指掌、輕車熟路。她滔滔不絕地說道,張俪已經對他很不錯了。“慶生宴”那天剩下的酒,其實是張俪悄悄藏起來的,她或許有着自己獨特的用意。那本讓葉凡滿心歡喜的相冊,也是張俪精心挑選的,每一頁、每一張照片,都蘊含着她的細膩心思。在“試試”談戀愛的那段期間,張俪更是對葉凡百依百順,葉凡的每一個要求、每一個想法,她都盡力去滿足,甚至不惜委屈自己。
可田嘉鄭重其事地告訴葉凡,那并非張俪原本的性格。因為張俪是獅子座,獅子座的人通常自信獨立、驕傲強勢,有着強烈的自我意識和主導欲。然而,在與葉凡的相處中,張俪卻願意放下自己的驕傲,做出諸多的妥協和改變。這足以說明,張俪對葉凡的感情絕非一般。但葉凡是否能夠真正理解和珍惜張俪的這份深情,還是一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