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先演冠禮和太子冊封典禮,化妝間裡全是正在換裝的演員。都是三四十歲往上,扮演朝中重臣,代表各個世家大族,影視行業的中流砥柱們。随便拎出一個,葉執的身份和年齡都要叫老師,其實有一多半都是熟面孔。
這些朝臣的主要搭檔是皇帝和太子,慕容弘稷這種深宅大院,上啟蒙班的文盲,除了登基後有少量對手戲,和朝臣幾乎全劇無交集。
葉執被周老、黃老、王旭包圍着,三人将他介紹給各自的熟人,葉執負責乖巧問好。大家都是第一次見劇中的另一位男主,聽音知意,周老三人字裡行間維護小朋友,每個人都會給面子誇兩句。乖巧聽話,長得可愛,很有精神等等,葉執收獲了一籮筐好話和一群長輩。
天不亮劇組已經架好設備,陳導和專業的古代禮儀講師負責講解每一處環節,場地裡烏泱泱全是劇組的人。
天氣預報特别準,淩晨就開始下毛毛細雨,地上沒有水窪卻是潮濕的。服裝師怕演員蹭髒戲服,每人腳下一塊大塑料布,站在布上活動。劇組更絕,趁着下雨,索性把最重要的百級台階從上到下洗了個幹幹淨淨、纖塵不染。實景拍攝就要拿出實景拍攝的氣勢!
這種天氣,鏡頭隻能拍出陰天,拍不到細雨,不打傘頭發卻會很快濕掉。葉執正和周老擠一把傘,葉執撐傘,一群人一起聽禮儀師講典禮流程。
葉執今天的戲份非常簡單,隻要抓住角色的情緒,其他讓幹什麼幹什麼。
劇中皇帝早早就開始準備三皇子的冠禮,前腳太子沒了,後腳冠禮順理成章加上冊封太子環節。所有人都看出皇帝這操作太急躁,打着國不能無儲君的旗号,不顧欽天監勸說,随便點個日子當吉日,陰雨天也照辦不誤。
慕容弘稷這邊太子哥哥剛離世,正傷心難過,哪有心情當什麼儲君。整個典禮慕容弘稷都沉浸在悲傷中,全程沒有笑模樣,和陰雨天氛圍很搭。
天剛亮就開拍,葉執調整好情緒,聽着指揮行動。讓走就走,讓停就停,不合格退回去重走。好不容易拍完台階鏡頭,進入典禮部分。
陳導特意選了台階上面的平台,滿朝文武在大殿門前露天拍攝。皇帝站在主位,慕容弘稷跪在正中,慕容弘稷的老師翰林院老掌院做大賓,貴妃的父親寒門出身的左相當贊冠。
右相因為太子出事,當場吐血卧床不起缺席典禮,皇後也沒露面。皇帝全不在意,不來更好,大喜的日子少來礙眼。
朝臣都看出來了,如果三皇子榮登大寶,老掌院和左相就是未來朝堂的主力班底。右相一族太子沒了還有皇太孫,皇後還有年幼的七皇子,右相損失兩位皇子和震遠将軍,也還有翻盤的機會。
時局動蕩,幾位成年皇子相繼薨逝,局勢瞬息萬變,大家不敢亂站隊,都處于觀望中。押中飛黃騰達,押錯必遭清算,手上是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要慎重。
這場冠禮是每個人态度的轉折點。皇帝終于看到自己和甯妃的孩子成年,後續的事也已有成算。皇帝志得意滿的看着兒子,他有信心一定能讓稷兒坐上自己的位置。王旭在表演中表情克制情緒濃烈,驕傲、欣慰還有想到亡妻的淡淡傷感,眼神非常複雜。
此時的老掌院已經是堅定的三皇子黨。他最初隻是答應皇帝給皇室子弟啟蒙,慢慢發現皇帝别有深意。别人都是幌子,真正的目标很可能是剛從冷宮出來的三皇子。太子出事後,皇帝親自和老掌院私聊,表明自己有意讓三皇子繼位,希望老師能帶領天下儒生效忠新帝。
皇帝先從感情出發,提起當年舊事,憶往昔被逼迫的不甘。再說皇帝和三皇子與老掌院的兩代師徒之情,猛誇三皇子純善厚德。最後講未來,老師的嫡孫女跟自家老三年齡相仿甚是般配,可許予後位。
至此老掌院終于站隊,倒不是後位多誘人,隻因他看清了皇帝的決心。老掌院先後跟随三位帝王,隻有這位皇帝做到了尊師重道,給了他無上尊榮。為人臣子,自當盡忠。
周老整個過程都表現出對三皇子的親近,眼角眉梢滿是喜愛,毫不掩飾的向同僚和弟子們傳達出明确的信号——三皇子就是儲君,國家未來的帝王。
左相被皇帝抓壯丁當了贊冠,但他并不願意,隻是不好拒絕。明明前段時間還想讓自家弘玥公主和右相嫡孫聯姻,被莫名其妙攪了婚事。想用聯姻跟右相示好認慫,卻很是不順。正苦于沒法子和右相交好,将來恐成禍患,形式急轉直下。
先是震遠将軍,再是四皇子,最後連太子都沒了。老對手直接吐血倒地,能不能救過來都是未知數,左相驚掉了下巴。現在更離譜,一個冷宮出來的弱勢皇子,此前沒有半點存在感,突然站到舞台正中要繼承太子位。不僅得到皇帝和帝師的支持,皇帝還想拉自己上船!
這麼多年儲君之位一直很穩定,大家都以為仙去那位是未來帝王,從來沒考慮過其他選項。結果現在兩家擺起擂台突然進入争位副本,這可是一着不慎抄家滅族的大禍。
十多年和平模式突然進入戰争模式,左相覺得他有點把握不住。左相隻能硬着頭皮先當贊冠,再找機會去右相家探病,争取哪邊都不得罪。盡量拖延站隊時間,在風浪中保全自家。
這次冠禮上,左相看三皇子的眼神異常複雜,他努力審視這位皇子,想從他身上看出門道。可惜三皇子的表現讓他越看越迷,就這麼個懦弱膽小可憐兮兮的孩子,全程哭喪着臉,能繼承大統嗎?!把全家性命押在他身上,開什麼玩笑!
葉執跪在蒲團上,感受着周圍各種探究視線,努力沉浸在悲傷中。這感覺如芒刺背,如跪針氈,太難受了。從暗處走到聚光燈下,小白兔這張皮一定要穿好,絕對不能有瑕疵,任何瑕疵都會招緻殺身之禍。
被皇帝立為靶子,行事一定要謹慎。不能成為皇後和右相一族反撲的目标,必須藏好。這就是慕容弘稷對于皇帝立他為太子的解讀,他從來沒往好處想過他的皇帝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