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詞典随便翻到的。”格裡菲斯放下手中的杯子,玻璃與台面相接,發出“叮”地一聲脆響。
男人敷衍得回答完工藤新一的問題,轉向青年,“不是說過了嗎,月野君叫我格裡菲斯就好。”他磁性的嗓音溫煦柔和,與之前判若兩人。
“那格裡菲斯也不要對我用敬稱了。”月野和光恢複了溫和的語調,仿佛之前一瞬間的嚴肅沒有出現。
“好,月野。”
昏暗的酒吧裡,男人紫色的雙眸凝神注視着溫柔淺笑的青年,收斂了渾身的鋒銳。輕輕搭在台面的右手指尖微動,向外伸展一瞬,又緩緩合攏。暖黃色的光傾瀉而下,為兩人披上一層薄紗。
如果不是某個人目的不明又不像好人,工藤新一很樂意為這幅美好的友誼畫面鼓掌。
——所以他跳起來打破了寂靜。
無視格裡菲斯刮人的眼刀,工藤新一拉着月野和光繞了一圈酒吧,就吵着要回家。
“新一,”月野和光走出兩條街道後,半蹲下來,與男孩的視線持平,“抱歉,今天是我考慮不周。”
雨霧輕緩,一朵昂揚的花垂下花瓣。工藤新一輕而易舉地在灰色天空中察覺到歉疚。
“格裡菲斯不喜歡孩子。”月野和光輕聲說,“我沒想到他會遷怒于你。被吓到了嗎?”
“沒有沒有。”工藤新一急忙搖頭,在反應過來之後握住月野和光的手臂,“我才不會被幾句話吓住呢!”
“而且是我纏着月野哥哥要去的,月野哥哥不用道歉!”
月野和光這才放松:“那就好。我很怕新一讨厭我呢。”
“怎麼會。”工藤新一睜大眼睛,藍色的眼睛透亮純澈,“我永遠都不會讨厭月野哥哥的!”
月野和光被直球打得猝不及防,耳根微微發燙。
“嗯。”他偏偏頭,鴉色的發絲劃過微紅的雙頰,“我也永遠喜歡新一。”
這下工藤新一的臉也開始發燙。
一大一小紅着臉靜默片刻,一起笑了出來。
“月野哥哥,”高興過後,疑惑又占據了工藤新一的思緒,“你說‘遷怒’,是什麼意思?”
“這個啊。”月野和光歎息一聲,憂郁重新覆蓋上他的面容,“格裡菲斯沒有細說。”
“‘孩子是天生的惡魔。他們隻會破壞,尖叫,以奪走别人的寶物為樂。’”
“格裡菲斯是這麼說的。”月野和光站直身體,摩挲着盲杖回憶道,“我猜,可能是他珍惜的東西被小孩子拿走毀壞了。”
“小孩子,總有一種天真的殘忍。”
雨霧漸濃,清透的灰色被蒙上陰霾,工藤新一的心裡也變得潮濕而澀然。
月野哥哥,在年少不見光明的時光裡,是不是也曾被欺負傷害過?不然,他周身怎麼會萦繞着濃厚的哀傷,又說出這樣仿佛感同身受的話?
工藤新一喉嚨像被堵住一般,嘴唇開開合合,說不出字句。
他懊惱地跺腳,幹脆整個人撲上去,努力擡手抱住月野和光的腰。
“...新一?”撲進懷中的大型挂件打斷了月野和光的回憶。他穩住身形,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給男孩造成了誤解。
“說的不是新一哦。”月野和光輕柔地撫摸男孩的背部,“新一是我遇到過的最聰明、最懂事、最厲害的孩子。”
想安慰人反被一通誇獎的工藤新一唰地從脖子紅到臉頰,面積比之前擴大了數倍。
‘我絕對不會讓月野哥哥再受欺負了!’工藤新一埋在清冽的仿佛雨後森林氣息的懷抱中,暗下決心。
——于是他回家就找了自己老爸。
沒辦法,答應了月野哥哥他不會偷偷一個人跑去,現年十歲的他隻能求助大人了。
“老爸,你認識這個标志嗎?”工藤新一從桌邊抽出一張紙,兩筆畫好遞給工藤優作。
紙上的圖形上面如同一個倒置的水滴型圓環,下方類似字母“T”,二者合在一起,像一個奇怪的手柄。
“這是‘安卡’。”工藤優作一眼認出,“古埃及的符号,象征生命與永恒。”
“生命...與永恒?”工藤新一喃喃道,“他為什麼在酒吧刻上這種符号?”
他在酒吧裡走的一圈不是白繞的,甚至由于他的身高,輕松地發現了酒吧内的桌椅上都刻着這個名為“安卡”的符号。
“‘安卡’流傳到如今,很多人把它當做護身符随身攜帶。”工藤優作道,“或許那位老闆隻是希望生意順利。”
這種情況也有概率出現,工藤新一眉頭緊皺。
在沒有更多的證據前,不能否認任意一種可能。
“他叫格裡菲斯,不知道是姓還是名,最近才從美國來到日本。老爸幫忙查一下吧。”工藤新一說完,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不怪他警惕防備,一個連自己姓名都不肯說全的人,總會讓人有所疑慮。
男孩回想着下午的一切細節,心事重重地邁步。
Oracle...安卡...神谕...男人涼薄的雙眼,半握的手掌,以及出門時回頭看到他将酒杯放回的動作...
等等,那個杯子——!
像是有道閃電掠過腦海,他終于抓住直覺警示的一絲端倪。
那些看似随意擺放的酒瓶,并不是毫無規律!從遠處看,它們形成了一隻鳥的輪廓,而格裡菲斯擺放的玻璃杯,正好落在鳥兒的眼睛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