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将與主線有關的所有變數掌握在手中。

蝴蝶效應的代價，他再也承受不起。

*

宮野志保翻着研究資料，心煩意亂。

“幼體效果好于成體...”她喃喃道，“動物實驗體壽命縮短...”

那個女孩，會早早死去嗎？

她怔怔地對着電腦屏幕，連女孩子什麼時候出來的都不知道。

“雪莉姐姐？姐姐？”

宮野志保回神，小女孩咬着嘴唇，局促地站在她面前。她的襯衫和短褲對于小了幾歲的女孩子來說略有些偏大，襯得她更小了。她的手裡還抱着那條白色的裙子，蝴蝶結被她别在濕潤的發間。

“名字，年齡。”她心情複雜，面上卻毫無波瀾，按照流程錄入資料。

“花山院晞。”衣角被揉得不成樣子，女孩小聲答道，“今年8歲。”

花山院？宮野志保錄入信息的手指一頓，這個姓氏...組織的手，伸得還真長。

屏幕發出的白光照亮了宮野志保同樣稚嫩的臉龐。她抿抿唇，将年齡敲上去。

“什麼時候吃的藥物？”

“藥物？”花山院晞歪歪頭，圓圓的杏眼裡滿是迷茫，“是生病時候吃的藥嗎？可是我最近沒有生病呀。”

宮野志保皺了皺眉。花山院神情天真，像是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

事情不對。組織的實驗體要求嚴格，就算有些是被騙來的，也不會連自己吃了藥物都不知道。

“這個。”她拿起手邊的藥盒，向花山院展示。

女孩子恍然大悟：“這不是糖果嗎？叔叔說它是糖果，獎勵給乖孩子吃。”

她皺皺鼻子，抱怨道：“它太苦了。我想吐出來，叔叔不讓。”

“我吃糖果不需要喝水，可它太苦了。”花山院晞無措地反複強調，“叔叔說不能喝水，我努力咽了下去。...我是乖孩子。我不是故意偷喝的...”

宮野志保被不在意料之中的情況打得措手不及，一大堆問題卡在喉嚨裡，最後還是選擇延着女孩的話題問：“叔叔？”

花山院晞眼睛噌地亮了起來，“叔叔對我很好，是世界上對我第二好的人。他會帶很多糖果給我。”

“可是，”她苦惱地鼓了鼓臉頰，“叔叔的糖果都是苦的。哥哥說糖果應該是酸酸甜甜的，沒有苦的。”

“我猜，叔叔是錢不夠，隻能買苦味的糖果。所以我每次都告訴叔叔他的糖果很好吃，我很喜歡。”

女孩子開心地彎起雙眼，“雖然叔叔隻能買得起白色的很苦的糖，但他是世界上對我第二好的人。每次的糖果我都吃完了。這叫，這叫，”她想了幾秒，“包容！對，哥哥是這麼說的。”

宮野志保沉默地聽着，見她停下來，又問道：“哥哥？”

花山院晞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哥哥是世界上對我第一好的人！”

她把裙子展開，“這條裙子是哥哥給我買的！哥哥還給我買了很多酸酸甜甜的糖果，帶我去了遊樂園。哥哥特别厲害，像這樣，”她手上比出槍的樣子，“砰砰砰幾下，我就有了一隻泰迪熊！”

“還有還有，”女孩子指着頭發上被水浸濕的蝴蝶結，“這個是哥哥挑的。他說每個女孩子都有，我也要有。”

花山院晞摸了摸蝴蝶結，又低頭看看被劃破的裙子花邊，臉上露出難過的神色，“可是我的泰迪熊不見了，裙子也髒了。哥哥會不會讨厭我呢。”

女孩子從興緻高昂到情緒低落的轉變過于迅速，宮野志保看着她眼裡泛起的淚花，雙手交叉在胸前繼續問道：“你怎麼來這裡的？”

“跟着一個銀發的叔叔來的。”花山院晞沮喪地說，“叔叔讓我跟着銀發的叔叔走，我不想走，叔叔說過幾天會接我回去，不聽話的孩子沒有糖果，我就跟着銀發的叔叔走了。”

“銀發的叔叔又讓我跟着剛才那個叔叔。他們好兇啊。”

“我不是故意不聽話的。”花山院晞委屈地說，噙着的淚水落下來，被她胡亂擦去，“剛才那個叔叔要把我的裙子拽下來，哥哥說不能讓别人碰我的裙子，叔叔也不行。我聽哥哥的話，才跑掉的。”

“姐姐，”她有些哽咽道，“我不想在這裡，我想見哥哥。”

“你，”宮野志保面對着不停擦眼淚的小女孩，有些慌亂，“你的哥哥是誰？”

“哥哥，就是哥哥呀。”花山院晞睜着一雙紅通通的眼睛不解地回道。

“不過叔叔不喜歡哥哥，他想把哥哥給我的東西都扔掉。我不想扔。我還想下次跑出去見哥哥。”她祈求道，“姐姐，你能帶我去見哥哥嗎？我和哥哥約好了，哥哥會在遊樂園等我的。”

宮野志保大緻明白了。

聽說外圍實驗室做出藥後私自高價賣給了高官，而花山院這個姓氏是有名的貴族姓氏，隻不過現在有些沒落。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花山院家的人拿到藥倒是不奇怪。想來以他們惜命的樣子，一定會先拿人做試驗。

花山院晞，隻是一個用來試藥的工具。這次撞到了琴酒手上，才會被帶回來。

她的叔叔應該已經被琴酒解決了，至于那個哥哥，聽起來隻是一個偶遇的大發善心的路人罷了。

這個單純天真的小女孩，還不知道她的未來已經注定。

這樣看來，她的壽命縮短，是一件好事。

宮野志保有些唾棄自己内心湧上的憐憫和同情，又覺得自己愚蠢得可笑。

或許，等不到藥效發揮，這個孩子就會死于她的實驗了。

她看着期盼地注視着她的女孩子，輕而易舉地轉移她的注意力：“你的泰迪熊呢？”

不用多說，日子久了，這個孩子就會知道她要面對的是什麼。

“啊！泰迪熊！”花山院晞驚呼一聲，“那個叔叔想抓我，我跑的路上不知道掉在了哪裡。姐姐可以帶我去找嗎？”

宮野志保點點頭，“你的裙子先放下，一會兒回來拿。”

她起身向外走去。花山院晞猶豫一下，把裙子疊好，選了塊看起來幹淨的地面放下，快步跟上。

在宮野志保沒有注意到的身後，白色的藥片在花山院晞手裡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