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這時候了,你們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死要面子啊。”
朱思芮停止發笑,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
“當年也是這樣,你憎恨思芮損了你的臉面,處處針對她,甚至還眼睜睜看着你這畜生老爸對她下手!真不愧是一家人,從根兒上就爛壞了。”
“這幾十年來,有多少無辜女孩子毀在這個老雜碎手裡?楊麗紅被他搞大肚子死在寝室裡,那時候她才多大,十七歲啊!比許美娴你這個賤人還小一歲!”
“你們怎麼敢下得去手,啊?還有思芮,多麼好的一個人,你們竟然、竟然……!”
朱思芮怒不可遏,說到後面也氣得難以呼吸,急促地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
她恢複理智,用力拽緊許紹雄,手裡的剪刀又往下落了幾分,直接抵在他的胸口上。
“快說!你們把思芮埋到哪裡去了?
隻要你說出來,我不會動手。我和你們不一樣,我隻想帶她走!”
許紹雄年事已高,經不起持續的折騰,眼神也開始迷離,像是在做出生命最後一刻的忏悔,“呃……操…場……”
朱思芮拉緊他,聲音不禁拔高,“操場那麼大,怎麼找!”
許紹雄仰着頭,在痛楚中出現幻覺,口中很快冒出實話,“升旗台……跑道……”
朱思芮握緊手中的剪刀,想起當年快畢業的時候,學校在修建塑膠跑道,那時還有很多同學在抱怨都要畢業了什麼也沒趕上。
那她的思芮呢?
她不僅沒趕上,還永遠長眠在跑道之下。
每周一升旗的時候,儀仗隊、護旗手都會從她身上踩踏而過,紅旗和朝陽一同升起,可她卻再也見不到新升的太陽。
“警官!快,開槍啊!開槍打死她,她瘋了!”
這時,許主任注意到體育館裡上來了一批警察,立刻連滾帶爬地往後面跑去。
聽到她聒噪不已的聲音,朱思芮朝前看去,一排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她躲到許紹雄的身後,完完全全将自己遮擋住。
“你們都沒聽到嗎?這老王八蛋殺人了!就藏在升旗台前的塑膠跑道下面!”
“你們把思芮帶過來,帶過來我就放過他!”
朱思芮這次把剪刀抵在許紹雄的頸側,銳利的尖嘴随時等着刺破柔軟脆弱的血管。
“你放屁!蘇思芮都轉學去外地了,喊也喊不回來!”
許主任躲在警察後面,時不時伸出頭大罵朱思芮幾句,極力推翻她的控訴。
“警官快點,别等了,她已經嚴重傷害我父親的性命了!”
“女士,您稍安勿躁,現在兇手藏在老先生後邊,我們不好行動,等談判專家到了,再……”
“還談什麼判!”
胖子氣喘籲籲地跑到警察和許主任之間,打斷他們的談話。
“她的意思不是很明确嗎?我們去把跑道挖開看看啊。就算專家來了,咱們也得這麼幹,還不如早點去,我看老校長堅持不了多久。”
“怎麼可能去挖?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先救我爸,他明顯快過去了!”
許主任急得不行,她指着舞台,站在那邊的許紹雄明顯氣若遊絲,雙腿不住地發抖,随時可能休克。
而與此同時,朱思芮的情況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沒多少力氣完全支撐起一個一百多斤的老人,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朱思芮向舞台下方喊道:“你們去好好查一查他們一家到底都幹過什麼事!殺人放火、侵犯女性……無惡不作!”
她知道那些學生在錄像,她要把他們的所作所為全都公之于衆。
除此之外,她也做好同歸于盡的打算。
“思芮啊,我馬上、馬上就來見你了。”
朱思芮仰天呢喃自語,好像看見那一抹倩影正飄浮在穹頂之下,靜靜地朝她微笑。
她高舉手中的剪刀,似乎又聽到來自遠方的号角,鼓舞着她前進、前進!再前進!
她握緊拳頭,義無反顧地揮下剪刀。
在這一瞬間,餘光裡出現一道黑影,她以為是神出現了——神彎了彎細長眉目,和天穹下的女孩重合在一起。
“嗡。”
可很快,耳邊響起一陣嗡鳴,手裡的觸感和她所預想的不一緻,剪刀并沒有紮入軟韌的肌肉裡,滾燙又黏糊的鮮血也沒有浸滿她的手。
朱思芮回過神,定睛一看,視野裡出現一個黑衣男子,沾滿血迹的刀身被他握得很死,怎麼抽也抽不動。
對上那束堅毅銳利的目光,朱思芮明顯一愣,也剛好就在這分神的刹那中,男人适時松開手,害得她因慣性而向後倒。
朱思芮踉跄退了兩步,抓着許紹雄的手也跟着放開。
她站定之後,雙手握緊剪刀,半佝着身子崩潰大喊:“為什麼!為什麼!”
“給我。”
男人把許紹雄放在地上,随後向她伸出手,分明是等她自己乖乖交出那把兇器。
朱思芮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臉上每一分縱橫都布滿對他的怨恨。
眼看着越來越多的人湧向舞台這邊,她重新舉起剪刀,這次将刀尖對準了自己最柔軟的腹部。
“哐當。”
可對方早已預判到她的行動,在她高舉雙手的那一瞬間,就擡腿快準狠地踢斷她的手腕。
眼見着手裡的剪刀被踢飛,朱思芮兩手空空地跪在地上,很快就被随後趕來的民警迅速制服。
“真是後生可畏啊!”
帶隊的中年警官走到那個突然飛上舞台的年輕男人身邊,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的勇氣可嘉頗為贊賞。
“我……的天啊,你真的是!手有沒有事啊?不會被剪刀貫穿了吧?”
心寬體胖的教導主任也跑了過來,忍住嘴裡的髒話,走上前拉起年輕男人的手,一眼就看到那被劃傷的血痕。
“我沒事。”
男人抽走手,上面的傷口結痂得很快,他早已感覺不到疼痛。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一下就看到站在逃生出口處的一男一女。
個子極高的白衣男人依然是冷漠注視着舞台上這場無聊劇目,而旁邊白裙子的女人面帶笑靥,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出手。
他收回視線,看向舞台階梯下被拷上帶走的朱思芮。
“她之後會怎樣?”
“帶回局裡好好審查,包括她說的那些話也要調查清楚。當年确實是有一起和這所學校相關的失蹤案一直未能結案……不過你放心,回頭在報告上肯定會給你好好添一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