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站在這裡說。”他拉住想要往前走的楊曉敏。
“好。”
楊曉敏輕輕掃了他一眼,待停步之後,按在手臂上的手很快就松開了。
看着已經呆滞的朱思芮,楊曉敏那張溫和清麗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她的胸腔緩慢起伏着,呼吸平穩,再也不會有那種刀片從氣管一路劃到肺裡的刺痛感。
“朱老師,原來啊,思芮師姐她一直都在校園裡沒有離開過。
她一直都在注視你,因為沒有幫到你,她很痛苦,如果她還活着就好了。但是沒關系,她知道你會替她活下去、替她完成她做不到的事。
最後,她還有一個心願,希望你能把她安葬在一片面朝大海的山上,最好是向陽面,這樣她依然沐浴在陽光裡,依然是為你驅散陰霾的那束光。
這一路你過得很辛苦,接下來請好好的做你自己,帶着她一起走下去。
她相信你能做到的,朱娟。”
溫柔輕緩的女聲戛然而止,狹窄擁擠的房間裡一片安靜。
瘦小的女人佝偻在床頭前,低垂着頭沒有任何反應,隻有胸前輕微的起伏證明她還活着。
看見那張幹癟憔悴的臉上滑過幾道透明水痕,楊曉敏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後面那兩個冷漠得如同死神的男人。
“我說完了。”楊曉敏如釋重負道。
“我送你。”
陸嘉禾為她拉開門,而不僅是她,另外這兩人也一樣離開了這間寝室,既然朱思芮已經蘇醒,他們都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
不過出門之後,陸嘉禾一路把楊曉敏送到了她的寝室門口。
楊曉敏知道陸嘉禾這是對她仍有顧慮,于是在回屋之前,特地逗留在門前沒有進去。
她對陸嘉禾勾起一抹淺笑,語氣裡皆是釋懷,“謝謝你,陸老師。我已經改變想法了,這個世界确實應該被修正,但不是用這麼偏激的方式。”
陸嘉禾看着她,視線像緊盯獵物的鷹,一直盤旋在她身上,試圖抓住一點破綻。
這時候的楊曉敏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被他曾經忽略過感受和存在的女生。
半響後,他緩緩開口,聲音很輕很低,“你覺得你被李秀秀拯救了嗎?”
“嗯。”
“那李秀秀呢?”
“她也一樣。她最牽挂、最放不下的人就是我。”
陸嘉禾移開視線,他不該是個那麼好哄的人。
但是,他也幡然醒悟,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熱衷于去做一些明知不可為而偏要為的事了?
答案寫到這裡就可以了,再往下深究就是多餘。
“早點休息。”
陸嘉禾留給她一句客套話,轉身走上來時的路。
在往前走了沒幾步後,身後就響起和他步調一緻的腳步聲。
他猜也不用猜就知道是S。
照平常情況來說,S理應一直跟在他後面,但這次不知為何,忽然走到一半就往前跨了一步,橫擋在他前面。
“手給我。”
“幹什麼?”
陸嘉禾邊問道,邊警惕地把手背到身後。
S看着他,目光往下一落就注意到他領口上的胸針。
S伸手摘掉那礙眼的胸針,但這次沒有收到自己的口袋裡,反而向陸嘉禾攤開手掌,等着他來拿走手心裡的胸針。
“——喂!”
陸嘉禾全把注意力放在胸針上面,毫無防備地把手伸了過去。
但沒想到,在完全碰到胸針之前,S突然把手合上,抓緊了他的手指。
他試圖掙脫S的束縛,但明顯S的力氣勝過于他。
他越是掙紮,手指下夾着的胸針就越是紮得疼。
“你想幹什麼?”
他不解地質問S。
“很快就好了。”
S的嗓音變得輕柔,就連淺琥珀色的眼底都蘊起一片溫柔光影。
他擡起另一隻手,溫熱的掌心覆蓋上貼有創口貼的手背,将陸嘉禾受傷的那隻手全部收入掌中。
片刻後,他又松開了手,一點一點地将陸嘉禾的手指往前推,直到他的掌心能完全包裹住胸針。
陸嘉禾抽回手,第一時間撕掉手上的創口貼。
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完好無損,僅有碘酒蒸發後留下的棕色水痕。
他朝S舉起手背,問道:“這是什麼?”
S恢複那般冷漠又高傲的神色,垂眼睥睨着他,“獎勵。”
“呵。”
陸嘉禾冷哼一聲,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随後甩開S,獨自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