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禾拿起筆,在紙上劃掉三個名字,“把找到的三個人都排除之後,就剩下這個人——李秀秀。”
陸嘉禾圈出完好無損的那個名字,接着把S已經看過的照片又攏到了一起。
“你們再看看這一屆和前後兩屆的照片裡有沒有李秀秀。”
“行,嚴謹點好。”胖子沒有抗拒,抽走一部分照片看了起來。
而陸嘉禾也重新打起精神,繼續之前的工作。
在S打斷他之前,他其實也已經看得七七八八,很快就找出第一批出事的兩個人是誰。
他直接在照片裡圈出人頭,“這兩個人在一個班裡,而楊麗紅和蘇思芮還沒有看到。”
縮小範圍之後,他又檢查了一遍相關幾屆的畢業照,依然沒有找到他說的那兩個人。
與此同時,胖子這邊也剛好檢查完所有照片。
他把和S一起看的照片歸類擺好,随後說道:“我們看了一圈都沒有李秀秀。”
“我這邊也是,找不到這兩個人。”
陸嘉禾把兩張紙和照片拼在一起,是哪三個人消失在畢業照裡,一目了然。
他點了點照片上聯排站着的三名女生,“明天找機會問問那個楊老師,當年她的宿舍裡發生過什麼。”
“行,但是……”
胖子拿起另一張舊一點的畢業照,“我有個想法。你說名字撞得這麼巧,會不會那個朱思芮其實認識蘇思芮?我覺得這上面有幾個人長得還挺像那個朱老師的。”
那張照片上确實有幾個姓朱的學生,但現在并沒有線索指出朱思芮也在這裡上過學,胖子的猜測更偏向于先入為主的聯想。
陸嘉禾想了想說道:“那你明天找個借口問問朱思芮,她高中在哪裡讀的。”
“可以,我們分頭行動,我去搞定朱思芮,你搞定小楊。”
胖子收走手裡的畢業照,留下那張新的彩色照片給陸嘉禾。
隔天一早,在去教師辦公室打探消息之前,陸嘉禾還要上高三的最後一節體育課。
這次他帶的剛好是高三(3)班的課,這也是自霸淩事件結束後,他第一次有機會和沈钰碰面。
“你現在……”
等學生就地解散進行自由活動後,他看見沈钰依然是孤零零一個人徘徊在籃球場一角,于是走過去想要和她搭話。
可嘴上剛說出三個字,聽力一向很好的他就敏銳地捕捉到一些令人不适的話語——
“啧啧啧又來了。總是裝柔弱小白兔吸引男老師關注。”
“之前是小白老師,這次換成體育老師,他們都是知道她爸又給學校塞錢了,來巴結的嗎?”
“你說連模拟考也能塞錢送禮進全校前十,那高考是不是也能這麼操作啊?”
“啊那要真是這樣,我絕對給教育局寫舉報信!”
……
從四面八方湧來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她們似乎已經不介意當事人會怎麼想。
沈钰也聽到了那些話,從來都不怎麼擡起的脖子垂得更低。
陸嘉禾擡起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但又覺得不妥,隻能收起手負在身後。
他想起之前在辦公室裡聽到的話,便以此打開了話題,“聽朱老師說你這次模拟考考得很不錯,進了全校前十。”
“嗯。”
“繼續保持,提前祝你在大考中取得超出預期的滿意結果。”
“嗯,謝謝。”
沈钰輕輕點着下巴,她知道朱思芮不會直接誇人,陸嘉禾說這話之前肯定過濾了很多。
但能從陸嘉禾這裡聽到對她的肯定,她的心裡不論怎樣都會小小的雀躍上一陣子。
這段簡短的對話持續得并不久,陸嘉禾本想就此告一段落,但低頭看向沈钰時,視野裡就隻有低垂的馬尾辮,看不出她此刻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站在這裡。
“看她那個死肥豬的樣子,站在體育老師面前就像一個球!”
“成績好有什麼用?家裡有錢又不送她出國去整整容,現在靠臉吃飯,又不是靠分數。”
“老巫婆還說讓我們向她學習,學什麼啊?學她家裡會送禮嗎?”
……
不堪入耳又充滿嫉恨的話語再次湧來,送走了一個李美鳳之後,原來還有一群「李美鳳」留在這裡。
他從來不會做出無關緊要的安慰,但這次卻有所觸動。
沉吟片刻後,陸嘉禾問道:“……是我做錯了嗎?”
沈钰一聽,立刻晃起腦袋,擡頭撞進他的目光裡。
“不,老師!你當然沒有錯!”
“那是你有錯嗎?”
“我……”
面對陸嘉禾的反問,沈钰竟然有一時遲疑。
她又把頭低了回去,沒有那份自信說自己什麼錯都沒有。
曾幾何時、在多少個深夜裡,她反思過自身的問題,也知道在成績上的傲慢讓她罪有應得。
她不是坦蕩清白的君子,所以沒有那份底氣去反駁大家,就隻能默默接受這些言語上的羞辱、無視她存在的冷暴力。
不過,救過她的人依然沒有放棄繼續救她。
“你什麼錯都沒有。”陸嘉禾垂眼看着她,語氣清冷平淡,“你也不需要改變。”
“馬上就要高考,調整好心态,不要讓她們左右你的人生。你注定要去往一個沒有她們、隻有鮮花和掌聲的世界。”
聽到他說的這些話,沈钰很想哭,但在眼淚奪眶而出之前,她咬牙忍住了。
或許會像陸老師說的那樣,高考結束之後,這些人就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她會迎來獨屬于自己的廣袤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