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仍是禮貌微笑,也沒有再沏茶的意思:“你沒有權限過問。”
顧長風呵呵一笑,起身就要走:“離開總可以吧,告訴裴萬清,我不想見他。”
林芝也不動,視線追随着他,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但是語氣平靜:“你沒有權限使用電梯。”
“靠。”顧長風氣笑了,扭頭回來坐下,翹着二郎腿:“怎麼着,大清亡了,擱這複辟呢?我進去是不是還得喊句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芝面色不改:“那倒不用,叫裴哥就好。”
“……”顧長風正想辯駁幾句,此時門開了。
喬雲一出門像是被吸幹了精氣,立馬萎靡不振,林芝迎上去幫她接着文件,喬雲對她做了個苦臉:“裴哥今天心情非常差,林芝姐你小心。”
她看到後面的顧長風,翻個白眼:“難怪呢。”
顧長風正想推門進去,想起方才的忠告,輕聲扣了扣門,良久沒有等到回應。他深吸一口氣,徑直推門進去。
裴萬清頭也不擡,語氣冰冷:“出去。”
“不是你叫我來的嗎?亂發什麼脾氣?”顧長風自顧自坐在沙發上,拆了桌上的曲奇。
還挺好吃,又來一塊。正好沒吃晚飯,墊一墊。
裴萬清遠遠看着迅速消減的曲奇眉頭舒展,繼續低頭翻越文件,在醫療部拟錄取人名單上劃去“宋祈樂”的名字。
正簽字着,嘴裡突然被塞進來塊曲奇,齁甜刺激得嗓子又開始癢,控制不住地開始咳嗽,松軟的曲奇渣掉得整份文件都是。
他正要去端茶杯,顧長風一手奪了,半杯水撒在桌面上,紙張全濕了,化了的曲奇碎屑粘在文件上,斑斑點點。
“……”裴萬清捂着嘴咳嗽,眼眶通紅,死死瞪着顧長風,一開口咳的越發厲害。
“滾。”他的聲音沙啞,喉頭一動嗓子越發疼痛幹渴,偏偏水杯捏在顧長風手裡,手不由得捏緊。
顧長風也沒想到好心辦壞事,見他咳得厲害,手頭又找不到水,隻好不情願把茶杯遞過去:“晚上少喝點濃茶,不睡覺了?”
裴萬清給他個“要你管”的眼神,賭氣似的一口喝光茶水,喝的太急,咳嗽非但沒有壓下,反而愈演愈烈。幹啞腫脹的喉嚨發癢,吞口口水都艱難。
顧長風欲言又止,讀懂了喬雲看他的眼神。
他低頭苦澀一笑,往後退了幾步,像是和合作商洽談一樣:“找我來什麼事?長話短說,我時間寶貴。”
說完了趕快去休息,發燒起來可不好受。
裴萬清手指摁在嗓子上壓下悶咳,看了顧長風幾眼,低頭看文件,見一桌子的狼狽,瞬間氣得頭疼,越發不想搭理這人。
林芝很快送來溫水和新文件,見到互相瞪眼的兩人腳步一頓,笑有些挂不住,再看裴哥的臉色已經轉成實質的怒氣,不妙。
裴萬清平日裡沒多少表情,一個眼神足夠讓所有人噤若寒蟬,雷厲風行,果決狠毒,話都不用多說,效率拉滿。
如果看到他笑——僅僅微微一點弧度,那可是罕見中的罕見,撞了大運。
他生氣時五官依舊平靜,隻是眼睛裡的光盯得人發寒,周身像是開了冷氣。像今天這樣明顯表示怒氣,絕無僅有。
林芝低下頭,迅速收拾好桌面,着急退出去,此時裴萬清沙啞道:“帶他下去。”
顧長風眼皮一跳,雙手插兜站直:“我等了你一個小時,一句話不說就打發我走,純心折磨我?”
裴萬清又去低頭看文件,沒什麼情緒地“嗯”一聲。
林芝略顯慌亂,就有故技重施去拖顧長風後領,他側身一避,眨眼睛到了辦公桌前,高大的身影擋住大半光線,在紙頁上落下一片陰影。
裴萬清不耐煩擡起頭,冷眼凝視回去。
四目相對,劍拔弩張。
裴萬清最先敗下陣來,脹痛的嗓子勾起新一番的咳嗽,緊掐住喉嚨都壓不住,趕忙端着涼了的水悶一大口才有所好轉。
他對林芝擺擺手,讓她先出去,給顧長風丢了本文件夾過去,言簡意赅:“簽了。”
顧長風本看着那人不要命地掐喉嚨心驚肉跳,一本文件突然砸到胸前喚回他的神志,定睛一看——調任通知。
他臉垮下來:“什麼意思?”
裴萬清嗓子疼,不想多說話,眼神示意他看文件。
顧長風随意翻過幾頁,視線停留在新職位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可他越發看不懂裴萬清,緊皺眉頭問道:“辦公室助理?每天看着我不嫌隔應啊?”
裴萬清靠在椅背上,手指壓在太陽穴,神經突突跳着疼,沒去看顧長風,輕聲道:“我需要你。”
需要……
顧長風一愣,越發覺得裴萬清莫名其妙。剛剛他們差點打起來,是需要的表現嗎?把一個給自己添堵的仇人放身邊,作死嗎?
他再細細看了眼文件,他的工作主要是負責裴萬清的日常生活,言簡意赅就是……保姆。
他冷哼一聲,果然是新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