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洞裡噴出來,幾秒後曲盛仰面一倒,沒了生息。
“顧長風!醒醒!”裴萬清丢了槍,半跪着去推他,卻見他面色慘白,身下一攤血,都是他吐出來的。
内髒破裂,還有骨折……
顧長風醒來時,整個身上疼得遭不住,想發出聲音卻嗓子幹啞,牽出一串的悶咳,帶着身上越發疼痛。
嘴唇上有了濕潤的感覺,他想睜眼,眼皮卻是千斤重,勉強撐開一條縫,隻能看到個模糊的光影。
是誰?裴萬清,是你嗎……
耐不住疲憊,再次陷入沉睡。
等再次醒來時,他能夠完全睜開眼,瞪着眼睛盡可能搜尋,卻隻能看到潔白的天花闆和輸液架。他應該是在醫院。
記憶潮水一樣湧入幹涸的大腦,牽着神經突突地跳。他記得的最後一個畫面,是裴萬清平靜決絕對他說的話——
“想殺就殺吧,他的命我不在乎。”
裴萬清!裴萬清!你給我個解釋!
他很想怒吼,很想揪着那人的衣服質問他:“我們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都是你的表演嗎?!”
重傷未愈,全都化作一聲虛弱的嗚咽。
“長風,你醒……诶诶,你怎麼哭了?”程平一直守着,正打着瞌睡一見人睜開眼睛,立馬坐起,“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慢點感動,别急别急。”
顧長風抓着他的手,激動地快要從病床上掙起來,吓得程平手忙腳亂給他摁回去:“别動别動,你這肋骨斷了兩根,住了兩天ICU呢,祖宗你輕點造。”
他疼得眼前一黑一黑的,喉嚨間摳出血淋淋的字:“裴……萬……清……”
“他早就……”程平下意識要脫口而出,幸好反應得快,強行拐了個彎,“他早就回去休息了,照顧你好久了,啊哈哈哈……”
顧長風還想問,程平摁着他躺回去,小跑着出去:“醫生!醫生!醒了!”
房間隻剩下他一個人,伴随着儀器冰冷的聲響,他能感受他的心跳聲,證明他還活着。可心裡的那一塊還缺失着,呼哧哧透風,帶着四肢都冷的發顫。
裴萬清,你還在嗎?
程平很快帶着醫生進來,他任由他們對他檢查,乖順地配合。随後醫生點頭道:“恢複的不錯,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沒什麼大問題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一段時間又是多久,下一次睡醒會看到你嗎?裴萬清……
等他再醒來,陽光透過落地窗撒在床頭,就在他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地方。不幸的是,他沒力氣伸手。
他很喜歡春日的午後,惬意溫柔,不知是不是天意使然,他所有的美好都發生在午後的陽光裡。
那人穿着白襯衫往那一站,對他微微一笑,陽光往他身上撒一層柔和碎光。
可後來才發現,裴萬清不喜歡白色,不喜歡笑,黑襯衫襯托他愈發冰冷無情,陰冷沉郁才是他的常态。
顧長風直視眼光久了,眼眶蓄出一眶生理鹽水。他以為總是裴萬清是塊千年寒冰,他用全身心去暖,經年累月也會融化一角。
可等了許久,他所期待的每一次床前的人都是他,每一次都不是他。
程平給他拉上窗簾,升高病床:“怎麼鬼門關走一遭學會哭了?返老還童了嗎?告訴哥哥這是幾……”
他在顧長風眼前比個耶,晃了晃。
“裴萬清在哪?”顧長風忍無可忍,直截了當問道。
“不是說了回去休息了嘛,照顧人是很累的好吧。”程平一本正經胡謅,卻沒意識到他已經摸了很多次鼻子,眼睛甚至不敢直視那人。
顧長風心已經跌到谷底,還是抱着僥幸心理,掙紮着要去拔針頭:“我要去找他。”
“祖宗祖宗,我說我說,你快躺好。”程平深吸一口氣,“你别激動,自己的命最重要啊。”
顧長風猛地點點頭,手指揪緊被子,已經開始激動。
“你出事後,裴萬清就再也沒出現過。”程平避着灼熱的目光小心開口,越說聲音越小,“你剛送到醫院那個時候,你媽在國外趕不回來,全程是護工在照顧,他沒露面,也不知道去哪了。”
“是不是出事了?那個綁匪把他帶走了?”顧長風上半身掙紮起來,死死揪着程平手。
程平咬着下唇不敢再往下說,手腕卻被他扭得快斷了:“我說我說,你躺好。你昏迷這半個月,裴氏處理好了一切糾紛,重回正軌,股價還在漲。據說,他已經是業内的新星了。”
顧長風跌回床上,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看到裴萬清越來越好,這不是他的初心嗎,怎麼這麼傷心呢?
裴萬清,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