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好奇心害死貓,縱然保安一直在勸說人群疏散,但總有不聽勸的人。
車裡的擔架被幾個醫生合力擡了下來,刹那間,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毫無遮擋地暴露在人們的視線中。
“臉……臉沒了……”“啊!!!”一時之間,不少人控制不住地發出了十分驚恐的尖叫聲。
甚至還有人看到陸續不斷被擡下來的傷者後,猛然開始嘔吐;帶着小孩的大人也一把捂住孩子的眼睛,連忙抱着孩子大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完全不敢在原地停留。
從救護車擡下來往急救室推去的傷者,一路都在因為身上皮開肉綻的疼痛痛苦地哀嚎、呻|吟着……
一時間,整個急救大樓的門前到處都充斥着喊叫聲、哭泣聲,此起彼伏的哀嚎聲與呻|吟聲讓人聽着格外揪心。
“現在這社會怎麼到處都有神經病!媽*!”
職業使然,姜一諾下意識就想過去幫忙救人。
剛跑出兩步,姜一諾陡然反應過來,這裡并不是自己就職的醫院。
聽到之前那個大哥的咒罵,姜一諾強壓下心裡的不安,忍不住扭頭問道,“大哥,這是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受傷?”
“我呸。”大哥明顯是個正義感十足的人,光是看着朋友圈裡的消息都忍不住暗啐了一口。
他看了姜一諾一眼,一把将自己的手機怼到了姜一諾面前。
“你自己看吧,”大哥咬牙切齒地說道,“剛剛光華路那邊有個孫子在學校門口持刀亂砍,這神經病絕對是故意想要報複社會,專門逮着學校放學的點兒,拿着一把大砍刀朝着學生們就砍了過去,完全是在無差别攻擊。這gou東西專挑老人婦女和小孩下手,十幾口人啊,真是槍斃十回都不夠他抵債的!!”
說完大哥狠狠地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姜一諾聽完眉頭緊皺,立刻掏出手機開始翻看相關的新聞。
事發突然,現在出現在網絡上的視頻大多都還沒打碼。
視頻監控裡犯罪嫌疑人的行兇過程被完完整整地拍了下來,一個看上去三十多的年輕男人,衣着規整,甚至連他的一頭短發看上去都是精心打理過的。
原本看着文質彬彬的形象,卻和他舉着大砍刀的猙獰面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耷拉下垂的癟嘴,嘴角不停地大幅度抽搐,整張臉幾乎猙獰到變形。
不知道是不是姜一諾的錯覺,他似乎從男人臉上看到了一絲猖獗的笑意。
這笑意如同印記一般,在姜一諾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連同姜一諾的心都跟着漏跳了一瞬。
鬼使神差地,姜一諾将視頻保存了下來。
前幾天B市剛發生過一次嚴重的無差别傷人案,今天本市又出現一起,這麼頻繁地出現大規模報複社會的案件,姜一諾總覺得不隻是人為因素那麼簡單。
親眼看着所有傷者都被推進了急救室大樓,姜一諾才準備離開,隻是剛挪動了一下,右腿就傳來了一陣酥麻感,“嘶……”同一個姿勢站太久,姜一諾的腿都已經不知何時站麻了。
翌日。
和其他幾個實習醫生一起跟着帶教醫生查完房的姜一諾,剛準備回辦公室整理病人醫囑,就在走廊裡瞄到了一個格外眼熟的人影。
在醫院随處可見的冷白色調裡,一個穿得像是打翻了美術生調色盤一樣的男生,推着一個輸液架緩緩在人群中踱步。
他上半身是薄荷藍拼接紫色衣領的寬松POLO襯衫,下面是一條松松垮垮的淡粉色破洞牛仔褲,一頭灰粽色的微卷短發,大部分都被頭上的深藍色鴨舌帽擋了起來,隻留下額前的劉海松松垮垮的耷拉着,看着就跟它的主人一樣蔫蔫的。
還有那戴了一圈耳釘在陽光下就像吸血鬼bulingbuling一樣閃光的耳朵,以及那雙蹬上就原地長高五公分的老爹鞋,這人要不是蘇笑,姜一諾現在就把手裡的闆子吃了。
“蘇笑。”
姜一諾笃定地朝着人群喊了一聲,隻見“調色盤”那瘦弱的身軀頓了一下,表情懵懵地扭過臉來。
兩個人在偌大的神經内科走廊裡确認了眼神,确定對方就是對的人之後,蘇笑本就蒼白的小臉瞬間熱淚盈眶,他提起手裡的輸液架朝着姜一諾大步奔來,“嗚嗚嗚~諾諾~~~”
姜一諾:“……”
感受到因為蘇笑過于妖娆的呐喊而引來地奇怪目光,姜一諾在心裡默默後悔了三秒,“……或許有些人還是更适合擦肩而過吧。”
“諾諾……你說……這個世界到底是誰在幸福啊……”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蘇笑虛弱地苦着個小臉,倚靠在姜一諾的肩膀上哀嚎着。
細細柔柔的嗓音,跟誰說話都帶着點若有似無地嬌|嗔,“好不容易約個會,一頓火鍋一頓酒,害得我一晚上跑了七八趟廁所,腿麻得隻能扶着牆走。”
姜一諾小心地幫蘇笑扶了扶插着針管的手,忍着笑意随意地問道,“你新交往的那個男朋友呢?怎麼會一個人在這兒?還自己拎着輸液架跑到神經内科去了?”
“他要上班啊,”蘇笑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着,“再說我隻是拉肚子而已。”
“不過,我确實想給你們醫院提個意見,”說着,蘇笑一下子從姜一諾身上彈起來,扭頭對着姜一諾責備道,“你們醫院急診一天天兒的人那麼多,賺那麼多錢,就不能在一二樓多建幾個廁所嘛!不然我才不會拖着我較弱的殘軀轉到你們神經内科去!”
姜一諾聞言皺着眉沉吟了一會,然後點點頭,作勢就要站起來,“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去給你拿意見簿,你給寫上去!”
“滾呐!我右手吊着針呢,怎麼寫!”說着,蘇笑就狠狠地擡起左手拍了姜一諾大腿一下,“诶,雖然但是,我的諾諾寶寶,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忘了和我交代!”
看着蘇笑突然從虛弱白蓮花一下子變成罵街小辣椒,頂着來自蘇笑那雙桃花眼的犀利凝視,姜一諾裝傻充愣道,“我瞞着你啥了?”
“姜一諾!裝傻是吧!行!”說着,蘇笑眯着眼睛湊到姜一諾跟前,感受到蘇笑危險氣息的靠近,姜一諾下意識把身體往後靠了靠。但他身子被蘇笑和椅背兩面夾擊,想逃也逃不掉。
“說!”蘇笑明明是個病人,此時八卦起來的語氣卻中氣十足得完全不像是一個正輸着液的病号,“你鴿了我的約會去接顧止的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大晚上地問我哪款遮瑕膏效果比較好這種奇怪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