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穴來風,事出有妖!
“小心!”他連忙往前一撲,将令狐荀撲倒,兩人反應極快,同時滾到側邊,躲過一劫。
而月黎就沒那麼幸運了,沒了令狐荀的遮擋,那風迎面撞上他,似一道無形的黑影,将他一把卷走。整個過程實在太快,任俊傑與令狐荀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追!”任俊傑立刻喊道,自己先沖了出去,卻被戴着劍鞘的軟劍當胸擋住。
“你跟在我後面。”令狐荀不由分說地命令。
任俊傑愣了一下,立刻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朝他一伸手。行,不就是愛當逼王好出風頭嗎,你是主角你說了算,隻不過……“小心啊,遇到危險先保護自己。”他囑咐着,将掉落在地的長明燈遞給他。
令狐荀低低應了聲,沒有回頭。
兩人在迷宮似的礦道裡疾步前行。
越往裡,妖氣越重。原本幹燥的礦道之中開始變得潮濕,朦胧,不知從哪兒起了霧,那霧中混雜了些粉塵和水汽,濃稠如有實質,嗅上去還有淡淡的腐臭味,讓人胸中壓抑。
“你還記得應該往哪走嗎?”任俊傑極小聲地問他。
令狐荀嗯了一聲,但遲疑道:“跟上一回不太一樣了。”
“難對付嗎?”
“還行,它雖形貌可怖,實則十分膽小,不敢與人正面交手。隻敢偷襲。”令狐荀道,“我當時是憑運氣在礦道裡頭遇到了他。”
“眼下它剛剛蘇醒,妖力正在恢複中,肯定不敢輕易動手。”任俊傑立刻接話道,“但奇怪,如果我是它,即便有人在洞口喧嘩,我也不會輕易動手,躲在裡頭裝死明顯更為穩妥。它既然膽小,又虛弱,為什麼這回偏偏會跑到洞口動手?”
令狐荀搖搖頭,沿中衣下擺迅速撕下兩條布條,往後悉悉索索遞給任俊傑一條:“掩住口鼻,此處聞着氣味不對,别中招了。”
任俊傑猶豫一下,接過來,繞着自己腦袋和鼻子打了個結。
再往後,濃霧更甚。連長明燈也無法穿透那層厚厚的屏障。
任俊傑起先還能跟着令狐荀亦趨亦步,漸漸地,卻連他的後背也看不太清。
眼前變成灰蒙蒙一片,整個人仿佛墜入了一種無垠空間,又好像是被囚入了看不見的牢籠,往前走,沒有盡頭,往後退,同樣摸不着邊界。
“令狐荀!”他心中升起一陣略帶驚悚的恐慌,小聲喚道,“令狐荀,聽得到我說話嗎!”
沒有回答。
有的隻有一聲聲重疊又延遲的回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任俊傑心中一驚,加快了前進的腳步,不期然突然猛撞上前面物事,鼻子一痛。
他向前探出手去摸了摸,溫熱的氣息從布料之下透出來,背寬如虎,腰細如蜂。
這是……令狐荀的後背。
很快前面的人往後伸出手來,牽住了他的手,那雙手同樣是溫熱的,這樣的溫度在視線完全看不到的時刻毫無疑問讓人安心不少。他定定神,任由令狐荀擺弄他的手,朝上展平,在手心寫了幾個字:【别出聲,有人。】
【妖物?】
【不知,我們誤入其陣法,靜觀其變。】
令狐荀寫完這幾個字,便欲抽出手來,卻再度被任俊傑一把拉住。他以為對方還要與他在手心寫字,對方卻張開手掌,與他十指交叉相握,兀自不肯松開。
令狐荀僵住。
胸口仿佛被什麼奇異的情緒撐開,他茫然低頭看去,卻什麼也看不到。
可分明那種感覺如此真實,是一朵花自心間破土而出,迅速綻放,将他的心房徐徐撐滿,飽脹,酸楚,悸動,呼之欲出。
他隻是輕輕蜷縮了一下手指。那隻手不容置喙,又将他握得更緊。
“烏圓,烏圓……”孩童稚嫩的聲音不知從何方傳來,兩人不約而同屏息凝神,豎起耳朵。
随着聲音越來越近,灰色霧氣終于開始一點點消散,如同一層層拉開遮在眼前的帷幕。
如墨色般濃得化不開的蒼穹盤旋在他們上空,而身側多了一個看着不過五六歲的小小男孩。他留着長而柔軟的頭發,蹲在地上,拿手裡的草莖在逗弄一隻同樣看上去十分稚嫩的黑貓。
那黑貓看着與尋常貓兒不同,耳朵又尖又長,一雙澄黃色的大眼睛,正俯身壓着前面兩隻爪子發出低低地威脅聲。又大又粗的長尾巴簡直與它整個身子一般長,在身後靈巧地甩來甩去。
貓兒的眼睛是豎起來的,很生氣的模樣,可惜它太小了,哪怕與個六歲男孩相比,也很渺小。
嗚嗚聲也奶聲奶氣,所以小男孩不以為意,再度朝前伸手。
下一刻,那毛球似的黑貓眼睛倏然變紅,直沖他門面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