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公子說得果然不假,這位風流纨绔著稱的白公子,如今坐在寒漪的房中,卻是當真一點逾矩都沒有。兩人一問一答,聊的也不過是寒漪的身世,在柳懷苑的日子,他現在的生活。
他說,他聽。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些俗事瑣事微不足道之事,他卻聽得津津有味,聽得入神,聽得……傷春悲秋。
那雙桃花潋滟的眼睛,一瞬不瞬将他望着,似乎要将他的一輩子都看透。
……
兩人稍作休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一日又不到半日就抵達了貫鎮的那家客棧。
依舊是嬌憨的葉田田在守門,見二人風塵仆仆趕回來,連忙迎進來,對令狐荀偏頭笑道:“我這幾日都有好好照顧芷姐姐!”
令狐荀一疊聲誇贊,給了她些銅闆,支她出去買點吃食玩意兒。自己則将門窗關緊,在公玉玄身邊站定護法。
這回果然不一般。
張俊人靜下心來,運起延麟冥書的心法,果然到第二層麒麟之力的血脈覺醒時,周身隐隐發燙起來。這麒麟血确實不是非池中之物,好容易運行一個周天後,與周身幽冥之氣粗略融合在一起。隻感覺渾身忽冷忽熱。
從令狐荀的這邊看去,卻是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滿身汗流如注,分外詭異。
等他再睜開眼時,眸色中黑雲翻滾,右手兩指并攏,直指令狐芷眉心處。
隻聽他輕喝一聲:“起!”
瞬間一縷透明水汽自她那處湧現,無比順從地纏繞在他雙指之上,像一條靈巧至極的遊蛇一般,刺溜一下便自手心彙入他體内漸漸渾厚的幽冥之氣中。
少女眉間一松,原本幽冥之氣灼傷的眉心,凝成一顆小小的紅疤,看上去仿佛一顆紅痣。在她漸漸紅潤的面色相稱下,更顯玉雪可愛。
令狐荀哪裡還能在一旁定得住,連忙沖過來,坐到令狐芷身旁仔細查看。
卻沒見他身後張俊人扶着闆凳的胳膊抖了一抖。
那一道從令狐芷體内取出的幽冥之氣,到底是啟明獸煉就的。與他從鬼風邪主哪裡繼承的來路不同,甚是兇惡。一經經絡走入他體内,不肯被他體内的魔氣收服,橫沖直撞着要破體而出。
張俊人識相出了房間,讓他們兄妹二人團聚。
自己則狼狽扶牆回到房中,強行壓制一番,效果不佳。反倒叫它擊中自己心口,一縷鮮血無聲自他唇角落下。
他默默用袖子抹去,又調息了幾個周天,才勉強壓下。
再睜眼時,不知不覺,已近暮色。
正覺腹中饑餓,就聽隔壁房間裡傳來女子尖叫。張俊人歎了口氣,強撐着身體過去,發覺是葉田田回來了。
原來葉田田回來後,敲門半天不應,又見房中遲遲未點燈,以為令狐荀又出去了。擔心令狐芷一人昏迷在房中無人照應,便自作主張将門推開。
結果發現令狐荀倒在床邊,兀自昏迷不醒。而令狐芷也一直昏睡。
這一幕實在出乎意料,吓得她六神無主,還因為二人蹊跷死了,才驚呼出聲。
張俊人見狀,與她一道将令狐荀扶起,試了試他鼻息與脈搏,皮笑肉不笑道:“這時候怪會當甩手掌櫃……行了,别哭了妹子,他還活着。”
葉田田忙擦掉腮邊清淚,破涕為笑:“那就好,令狐師兄估計是太操勞了,才會這般,我方才上街還專門買了隻叫花雞,要給他好好補補哩!”
張俊人聽見便立刻伸手去要:“雞呢?”
“幹什麼你?”葉田田柳眉倒豎,“我是給師兄買的,跟你有什麼關系?”
“那你的師兄你來救好了,我走,我走成不?”
“哎!”她慌了,急道,“這兩人都昏迷,這……我顧不過來呀!”
張俊人冷哼一聲:“那不就得了?今日已晚,令狐芷應該已無大礙,你在這兒與她同住即刻。由我來照顧你的令狐師兄,還不值得你拿一隻雞犒勞了?”
葉田田想争辯,實在沒話,隻好撅着嘴将那隻荷葉包好的雞塞給他:“喏,大胡子,不許自己個兒吃獨食!我師兄才是真正的病人!”
“行行行,保準叫他吃得滿嘴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