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紅衣人原本要上來生擒張俊人,在看到邪主頭顱後,卻都不約而同刹住腳步,滿臉驚愕。看來平日裡都對邪主積威心有餘悸。
血水順着張俊人的小臂及肘部絲絲縷縷滑落。他身型高大修長,與那刺目的血水相映的是,笑得好似月牙彎彎的絕豔雙眸。倒襯得整個人平靜之中隐隐瘋狂之态。
聖女這才停下動作,睜開眼睛,瞧着眼前這一幕,捂住口鼻,慌忙退到立柱後面躲起來。
張俊人沒理會她,順手将那顆頭顱恭敬“請”到幹涸的方形大鼎中,轉回身前,視線不期然地掠過一旁的祭品少年。從對方一張慘白的清秀面容裡,竟看出一絲戲谑笑意。
前面傳來西冥使怒不可遏的聲音:“東幽使,你……”
“瞎喊什麼呢,這是新任教主!”
西冥使回頭怒瞪大嗓門的桑陰一眼,冷笑一聲:“你說那是邪主便是了?有何憑證?誰不知道邪主多年來從未露過真容,若真想要假扮他,随便看個什麼人的腦袋都行。在場諸位都知,我這隻血魔眼從未看錯過,勸東幽使,還少玩這些蠱惑人心的伎倆為好!”
言罷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布條,往下一甩,那布條飛快展開,黑紅一片,無風自動,血腥味極重。即刻又惹來一陣炸鍋似的驚呼。
“那不是……邪主的法寶,緣生幡嗎?”
“對對,還記得教中老前輩說過,邪主當年正是憑借此物,把和玉魔君殺死!”
“冥幡怎麼會在他手上?難不成是邪主傳給他的?”
“據說此幡一出,必要見血奪魂,今日裡可有好戲看了!”
此番驟變,教衆們自是七嘴八舌,張俊人也是猝不及防。先前同宿靈讨論時,也向他打聽過這冥幡去處,因為邪主臨死前并未随身攜帶。宿靈隻說,緣生幡自從雪風護法一死後,再沒見邪主拿出來用過,誰也不知去處。
未曾想會在此時出現在最不希望出現的人手上。
他面上巋然不動,也從袖中取出一物,拿在手裡晃了晃:“這麼巧,我也有一件寶貝,你瞧着……眼熟嗎?”
最後三個字吐出口時,細絲突然發動,對着那些紅衣人沖去。
偏偏沒有攻擊西冥使。對方還在猶疑間,那屠神絲如同看不見的手,已經飛快遊走過一個個紅衣人的頸間。如穿針引線一般刺破他們頭頸,将幾十人像肉串似的穿在一處,又迅速竄出。
頃刻間,哀嚎聲響徹祭壇,那些紅衣人脖子上同時血流如注,如一朵巨大的血花綻放。他們很快捂住脖子向外倒下,場景詭異又美麗。
第一招,叫做出其不意。
将西冥使小弟們的武力全部卸除,解決後顧之憂。
張俊人一下将邪主所留的三成功力盡數使出。而那屠神絲的前端,提早綁好讓宿靈準備的鋼針。
這回周圍連抽氣聲都沒了,變得死一般寂靜。
宿靈是第一個回神的,帶着小弟們一腳踹開倒在前面的紅衣人,沖上祭壇,将張俊人護在身後。
這時,張俊人已将被血浸透的絲線收回,語氣沒有半分波瀾:“西冥使,你這些儀仗隊的人以下犯上,沖撞與我,替你教訓一下,不算過分罷?”
“哦對了,我還未來得及說,邪主啊,是自願死在我刀下的。死前,除了将屠神絲留給我,還甘願把自己的功力,和絕學心法《延麟冥書》一并送給我。”
“你也看到了,别的可以作假,這些恐怕有困難吧?若沒有邪主的功力,我怎麼能驅使得了他老人家的屠神絲呢?”
他随意将絲線上的血水在手上抹了一把,又将滿手血放在鼻尖輕嗅,眉頭微皺:“人血啊,最是難聞,我就不喜歡這個味道。不過屠神絲既然喜歡,叫它多飲些也無妨。”
言罷背過手去,仰天大笑。笑得衆人膽寒心驚。
西冥使臉色陰晴不定:“我不信!邪主怎麼可能如此大發善心,把功力傳與你,束手待斃!你肯定是對他用了什麼威脅手段!”
“你有血魔眼,能通天地,自己看咯。”
說到這裡,張俊人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沖他勾勾手:“對了,既然你手上有緣生幡,為什麼不露一手,也讓大家瞧瞧你的本事?”
第二招,蛇打七寸。
其實,他也在賭,這一場惡戰避免不了。他必須先聲奪人,以快制勝。絕不能讓對方探清他的底細。
被打臉兩次,西冥使怒極反笑,再不廢話,上前數步,将緣生幡一下抛至半空,雙手開始迅速結印。
黑紅交織的冥幡在他頭頂旋轉,光芒大盛,強烈的靈力從中飛快噴湧而出,連那處空間都被扭曲。
果不其然,這冥幡雖厲害,就是前搖太長。
張俊人當然沒有像尋常小說裡那樣傻乎乎地等對方蓄力,他幾乎是立刻便移動身形,一個走壁無痕沖出,左手将屠神絲向上甩出,直攻緣生幡,而右手則兩指一并,攏着黑霧缭繞的魔氣,直取西冥使胸口。口中同時大喝一聲:“着!”
一魔指!
對方瞳孔驟縮成一點,此時哪還顧得上定奪,率先後撤避開胸口這一下。殊不知張俊人這招雙面夾擊裡,最不值一提的便是他用盡全力躲開的這招一魔指。
但這招虛實,偏偏就在先前的輿論裡給鋪墊了太多,叫人不敢不信。
結印被中斷,屠神絲已如幽魂般纏住緣生幡,在半空僵持。張俊人借勢一拉,竟硬生生将冥幡從半空中拉下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