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嫁衣火紅如楓,金線繡着一對鴛鴦,若非是厲鬼送來的,确實是上乘之品。經姑娘及其母親一改,确實合适很多,宋時祺換上之後,頭發披散下來,從後面看還真雌雄莫辨。
不過他眉眼原本就柔和,不似宋甯玉那般鋒利,也不像他一樣一天到晚都闆着個臉,就算看正面,遠遠一瞧也認不出來是個男子。
隻是這畢竟是要去鎮壓厲鬼,不能大意,于是換上嫁衣之後,姑娘又拿來胭脂。宋時祺皺了皺眉,撚起口脂看了看:“這......真要扮上全套嗎?蓋頭蓋上應該也看不出什麼。”
姑娘母親已經拿來梳子給他挽發,眼看日頭慢慢落下去,也開始擔心,解釋道:“話雖如此,隻怕那厲鬼狡詐,萬一.......穿都穿上了,也不差這點東西。”
宋時祺沒想那麼多,他是個非常直接的人,成親嘛。都穿成這樣了肯定是有新郎官的,等那新郎官一走近,一刀了解他就行了,哪來這麼多彎彎繞繞的,那是宋甯玉的風格。不過人家也是真心關心他,想了想,還是擡起臉,讓姑娘往自己臉上擦粉。
姑娘大概也是第一次給男子化妝,一雙手抖得不行,宋時祺桃花眼一擡她就怯怯地躲開目光,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宋時祺道:“姑娘,你不看着我怎麼知道化成什麼樣了?我怎麼覺得,兩邊眉毛高低不太一樣?”
姑娘從未和男子距離如此近過,本就緊張,,被他一說更加緊張,回神一瞧,這眉毛不僅一高一低,而且還一長一短,當即愣住,不好意思地拿起手帕要給他擦掉:“真是不好意思,我......我給您重新化......”
宋時祺撓撓頭,發現頭上已經編了許多小辮子,一支桃花簪插在發髻上,真有幾分韻味。他攔住姑娘,道:“算了,醜了點而已,就這樣吧,這天也黑了,我先過去。”
宋時祺拖着長裙擺就要往外走,姑娘母親連忙拉住他,把蓋頭給宋時祺蓋上。宋時祺眼前一片紅色,“诶”了一聲,隻看得見身前人的幾雙腳。宋時祺愣了一下,“我這樣走過去?”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按照以往的規距,其實新娘在進門前是不蓋蓋頭的,不過怕這路上有什麼意外,還是先把這張臉遮住比較好。姑娘父親想了想,伸手扶上宋時祺的手臂,道:“那就我送仙人去吧,我送您到門口,剩下的.......”
宋時祺笑了笑:“多謝!剩下的就等我解決吧!”
姑娘父親看了看家裡兩位女人,面露擔憂之色,安慰了幾句,才重新扶上宋時祺,道:“仙人跟我走吧。”
宋時祺隻看見腳下一些光景,點點頭,便由着姑娘的父親引着自己往外走。
走了半炷香左右的時間,周圍溫度逐漸降了下來,一陣陣的陰風撲面而來,甚至差點掀開了宋時祺的蓋頭,宋時祺連忙伸手拉住蓋頭一角,問:“是不是到了?”
姑娘父親停下腳步,扶着宋時祺的手有些顫抖,半晌才道:“......是......”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血腥味,宋時祺想起來姑娘說過葉笙父母的屍體被挂在古宅門口。想來這味道便是那屍體散發出來的了,難怪姑娘父親害怕,畢竟是個普通人,看見屍體很難不害怕。
宋時祺已經能看見古宅門口的台階,拍了拍他的手:“沒事,我自己上去吧,你先回去。”
姑娘父親欲言又止,頓了一下,才道:“您一切小心。”
宋時祺點頭。
腳步聲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是逃一般,直到消失。宋時祺不再耽擱,提着裙擺踩上台階,這嫁衣哪裡都好,就是太複雜,有些重,不知道一會兒打起來會不會被限制,不過這種布料,應該很容易撕開。
宋時祺胡亂想着,已經到了古宅門前,黑漆漆的大門,上面挂着兩個暗紅色燈籠。宋時祺隻能看見地面上的一些東西,隻見自己現在所站的地方左右各有一灘血,已經變黑。宋時祺動了動手指,原本想要施法将其放下來,又怕厲鬼發現,他倒不要緊,萬一這厲鬼去找那姑娘怎麼辦?
想着,宋時祺歎了口氣,心道一聲對不起,擡手要敲門。還沒敲下去,隻聽“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條正好容他進入的縫隙。宋時祺嗤笑一聲,擡腳進入。大門在身後關閉,發出沉重的一聲。
已經八月中旬,院子裡溫度驟降,剛剛出的汗被陰風一吹,也都幹得差不多。
腳下是一條紅燭擺放而成的路,一根根紅燭不知道要引着他去哪裡。宋時祺小心翼翼沿着這條紅燭路,進了這個四四方方的院子。
這院子正中央種着一棵槐樹,人們常說槐樹是鬼樹,少有人将其種在家裡,何況是正中間,配合着整個院子,形成一個“困”字。
紅燭貼心地繞開了槐樹,帶着宋時祺往裡走去,穿過堂屋,一直饒了好幾個彎,終于到了目的地,紅燭停止在一處房間前。即便是蓋着蓋頭,宋時祺也能發覺這房間和其他房間不一樣,最簡單的區别就是——它是點了蠟燭的。
剛剛一路走來除了這些紅燭,就再也沒有其他光源,與其說是一座古宅,不如直接說是一座鬼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