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接連跑到村口,那兩人毫不猶豫,狂奔進白霧。
七巧村因為三座山的原因,由村口至村内形如錦袋,開口小,内裡圓滾。那兩人沖進白霧之後,身影瞬間消失,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影子。身後的宋時祺速度不減,眼看着就要跑進去。
“宋時祺!”身後甯玉加快腳步,長生辮甩在身後搖搖擺擺。見狀不對,甯玉食指在唇間一晃,帶出一抹鮮紅。他面色不變,捏了個決甩過去,靈光一閃,一點鮮血落在宋時祺身上,下一秒便被白霧吞噬了身影。
甯玉止住腳步,喘着粗氣,劍指立于眉前,眼前瞬間變得模糊又遙遠,幾秒後才慢慢清晰,原來方才的模糊并非其他原因,隻是因為宋時祺如今身處白霧之中。甯玉輕輕皺着眉,感受着白霧之中的危險。
這種術法名為寄情,在一定時間内可以通過此法感受到他人眼前所見,可惜隻能是施法者單方面看見,被使用者是聽不見甯玉的提醒的。如此一來,即便是宋時祺遇見危險,甯玉也無法給予有效的幫助,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上前營救。
若非事發突然,來不及安頓村裡其他人,甯玉是絕對要跟進去的。宋時祺不過一個算命先生,甯玉之前不知道情況如此棘手想着坐收漁翁之利,此刻卻将此想法完全抛下,甚至懊惱自己怎麼能在還不清楚宋時祺能力的情況下就放任其亂做決定。
真是豬油蒙了心,美色誤了事。
但現在後悔也無事于補,他隻能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白霧之中。
白霧之中鬼魅湧動,不時有身影靠近宋時祺,又忌憚其自内而外散發的壓迫感。看起來,甯玉對宋時祺的擔心卻是是多餘的,但村民沒有辜負他的擔心,宋時祺已經在白霧之中走了好幾步,仍舊不見兩人身影。
甯玉眉頭緊皺,他肯定不能放下村民不管。宋時祺雖然方法激進了些,應該也不是能眼睜睜看着兩條生命就此逝去的人。
山魅擅長迷惑人心,制造幻境,不過相比于鬾要低端不少,這種精怪在山間常見,據說會發出人聲迷惑山中趕路之人,隻要那人答應一聲,就算是中了山魅的幻術,在不知不覺間靠近他們,然後被吸幹二五精氣。山中瘴氣橫生,他們也會在其中混入自己的巢穴,以白霧作掩飾。
宋時祺每一步走得都很穩,從容不迫,絲毫不受霧氣影響,甯玉的擔心逐漸褪去,轉而責怪他沖動行事。
甯玉進村的時候并沒有看見這些山魅,這東西欺軟怕硬,大概是看出甯玉的身份不敢招惹,這東西精得很。宋時祺走了兩圈,步伐逐漸加快,身邊不時掠過發出怪誕哭聲或笑聲的山魅,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步伐。
隻是那兩人不見身影,不知所蹤,讓宋時祺也有些沒了耐心。
甯玉想安慰他,但瞬間意識到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也就打消了内心的想法。村口其實隻有一小段路,宋時祺走了很久都不見盡頭,顯然是受白霧影響,一直在兜圈子。連宋時祺都在其中兜起圈子,可想而知另外兩人如今境況。
但沒過一會兒,甯玉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宋時祺身邊圍繞的山魅多了起來,這東西在白霧之中沒有實體,像是幽靈一般繞着宋時祺飄來飄去,突然出現在宋時祺身邊又迅速隐入白霧,一隻兩隻.......越來越多,甯玉逐漸分辨不出眼前這隻是不是方才出現的那一隻,左邊這隻又是不是右邊消失的那一隻。甯玉臉色有些難看,又透着蒼白。
原來宋時祺并非沒有受到影響在,在原地轉圈就是山魅的試探,這些東西在試探之中靠近宋時祺,試圖一探他的虛實。
“宋時祺.......”
就算他聽不見,甯玉還是不由自主念出了這個名字。
但宋時祺并沒有給出回應,一步一步超前走着,無視身邊越聚越多的山魅。甯玉薄唇抿得極緊,如果現在宋時祺能聽見他的心聲,就會知道甯玉已經在心裡罵了他八百遍,連龍婆都暫時退居第二。
白霧翻湧,随着一聲刺耳尖叫,一隻山魅猛地竄向宋時祺面門,有着第一視角的甯玉瞳孔驟縮,宋時祺眼神一凜,揮手之間骊珠緊握在手,一劍将山魅攔腰斬斷,那東西瞬間變成一縷青煙。
甯玉知道宋時祺實力自保是足夠的,但情況棘手,甯玉的心懸着落不下去。況且在白霧之中自保是不夠的,他們的目的是帶出村民。甯玉深出一口氣之間,宋時祺又接連斬殺三隻山魅,但白霧之中的數量并沒有減少,翻湧之時還能看見朝這邊聚集過來的山魅。
宋時祺是算命先生,有法器護身,卻也因此二五精氣至純至陽,最受這些精怪的喜愛,這些東西難不成真想憑數量對抗宋時祺?甯玉眉頭又緊了幾分,另一隻手虛虛擡起來,猶豫着要不要用别的方法把宋時祺叫出來換他進去。
猶豫不決間,耳邊尖叫聲又大了幾分,此起彼伏,永不消停一般變得越來越刺耳,宋時祺都停住了腳步,發出一聲帶着耐心耗盡的悶哼。
尖叫聲越發猖狂,甚至成了呼喊聲,像是一場來自山魅的狂歡。甯玉忍不住捂耳朵之際,周圍白霧突然清晰了一瞬,那是十數隻山魅一同沖向宋時祺帶起來的風吹散了霧氣。刹那之間,滿眼皆黑,,目之所及皆是青面獠牙,面容醜陋的精怪,一隻隻利爪抓向宋時祺,饒是他骊珠在手,恐怕也難以抵擋這麼多山魅的進攻。
“宋時祺!”
白霧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路兩邊的農田和房屋,寄情時間歸零。
甯玉目光在一瞬間清明起來,面色卻難看不已。
“大家别動!這白霧這麼古怪,進去的人都沒出來,連這位老闆的朋友都應付不來。”一道清脆女聲傳來,語速有些快,聽得出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