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笑了:“我是洛九。”
“你沒聽說過我?”徐鳳年似乎非常驚訝于洛九的平靜。
“你不是也沒聽說過我嗎?”
二人相視一笑。
“那個安之真是個幸運的家夥,有你這樣一個朋友!”他似乎很是感慨。隻是被認錯了那麼一小會兒,足以讓他感受到洛九對“安之”的珍視,那似乎是一份被放在心尖上守護的幸運。
洛九看着眼前這個眼中帶着一點羨慕的人,搖頭:“他沒你幸運。”
安之被親生父親放逐,養在範府卻身份尴尬,身上牽扯着重重利益,遭人嫉恨,被人暗算,數次曆經生死劫難,走的每一步都很不容易。所以,他慣于看人眼色,慣于掩藏自己的心緒,慣于利用身邊的一切。
可是鳳年呢?他即使浪迹江湖,落魄到要偷地瓜吃,還是習慣被人服侍,還能帶着那麼一點天真任性。他才是那個被護着長大的幸運孩子。
洛九若有所指地掃了一眼旁邊的馬夫老黃,重複了一句:“他沒你幸運。”
徐鳳年有多出名,洛九之前不知道,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三人還在城外話别,就被一隊呼嘯而至的馬匪圍了起來。馬匪首領視線在三人中轉了一圈,落在了容色最為出衆的洛九身上:“你是不是徐鳳年!”
洛九:“……”
他扯扯嘴角,看了一眼旁邊臉色古怪的真·徐鳳年,點頭承認了:“我是。”
“帶走!”馬匪首領信以為真,命令手下把洛九捆了起來。洛九任由那人綁住自己,隻問一句:“我可以和你們走。隻是這兩人與我無關,衆位好漢能不能放了他們?”
“哼!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夥的!和徐骁有關的人都該死!給我殺了!”首領惡狠狠地罵道。
洛九又看了黃老伯一眼,見他一臉苦澀滿眼驚慌,毫無反抗之力,歎了口氣。
“唉,那就沒辦法了,你們怎麼就不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呢!”
一分鐘後,馬匪七零八落躺了一地,馬兒四散奔逃,隻剩下馬匪首領還能持劍勉強站着。白衣·真·徐鳳年目瞪口呆地望着紅衣·假·徐鳳年快如閃電的出手,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麼。
洛九臉上還濺了一抹鮮血,他沖馬匪首領笑了笑,吓得那首領倒退兩步:“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徐鳳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在這裡等他來!”
首領僥幸逃得一命,踉踉跄跄地跑了。
等他跑遠,洛九轉頭對新認識一天的朋友說:“你們走吧,我不知道能在這裡留多久,希望他們來得夠快,好讓我離開前能幫你們料理了這些人。”
白衣少年怔怔地看着眼前這人,被他淩波而行般的蹁跹步伐所驚豔,被他輕描淡寫以一降百的驚人戰力所震撼,更被他僅為一醉之緣便留下斷後的義氣所折服。
紅衣玉面,身手不凡。俠骨柔腸,義薄雲天。行走江湖這麼久,洛九可以說符合了北涼世子對江湖俠客的所有美好想象。沉默良久,他才鬼使神差般問出一句:“學武,有意思嗎?”馬夫老黃在後面低下了頭,掩去神色中的欣慰。
“有意思嗎?”洛九微微笑了一下,果然,他還是個孩子啊!
“有一些瞬間,很有意思。可是大部分時候,是枯燥的、辛苦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日夜不歇。”
“鳳年,想來你走過的路上,是有很多人擋在你前面的。可是我沒有。甚至更多時候,有很多人站在我身後。”
“學武,是我能護住他們唯一一條路。有沒有意思,根本不重要。”
“快走吧!後會有期。”
和之前一樣,洛九不去考慮這樣的夢境穿梭會給他帶來什麼災厄,他隻慶幸于範閑不必再面臨危險,同時,也很高興認識了徐鳳年這樣一個有意思的朋友。
等他料理好那些馬匪,便回到了使團的營帳,幾乎和小範大人同時睜開眼。
“昨晚睡得好嗎?”洛九雙手探出溫暖的被窩,伸了個懶腰,笑着問。
小範大人看他那副慵懶的樣子,就猜到好友也睡得不錯:“很香!你也是吧?”
“嗯。”
——如果每次對安之說一個謊言,便罰自己給他十兩銀子,想必自己已經破産了吧!
洛九彎着眼睛看好友穿好衣服出門,突然問了一句:“要是有一天你遇到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會對他說什麼?”
小範大人在門邊回頭,狐狸眼裡興味盎然:“誇他,你可真帥!”
洛九大樂。
(番外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