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饴糖鋪子裡的高粱饴極好,有嚼勁,又不是太甜。洛九想着範閑之前抱怨慶國甜點太膩,猜他該喜歡吃這個,便又多打包了幾袋。
他去了使團駐地。自範閑将肖恩那裡得來的隐秘講給洛九,洛九強行從他的計劃中撇開範閑後,兩人已經多日不曾說過話了。唯一一次見面,還是範閑在殿上公然造謠洛九和海棠朵朵。
明明亂扣黑鍋的是小範大人,可先服軟的卻還是洛大人。如今他手裡拎着幾袋饴糖,幾包上京特色小吃,總覺得自己拿的不是零食,而是台階。
可惜沒見到人。“範閑不在?”洛九蹙眉。
王啟年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猶豫了數息,在洛九目光的壓力下,還是招了:“小範大人他,呃,跟聖女出門逛街了。”
洛九不大相信。海棠朵朵喜愛清淨自在,為幫洛九求情,主動請纓入宮多日,早就憋得不耐煩。兩人每天打架,也是她解悶的法子。現在她好不容易得以脫身,第一件事怎麼會是去找範閑?
可是王啟年信誓旦旦。
洛九把其中一袋高粱饴扔到他懷裡,留下一句:“我去找他。”便翩然離去。
王啟年琢磨着洛九臨走前的臉色,懷裡抱着一大袋糖,笑容卻發苦。
——小範大人這長袖善舞的端水大師,終于要後院起火了嗎?
——天可憐見,這不能怪他啊!他隻是一條被殃及的池魚!
等洛九趕到海棠朵朵的家時,天色已經極黑。聖女的家不在城中,而是一座荒郊野外的偏僻院子,即便洛九曾經從郭逵那裡拿到過情報,找到這裡也費了一番功夫。
小院裡亮着燈,卻沒什麼聲音。
洛九眉頭蹙得更緊,上前敲了敲門。
“聖女。”
沒人回應。
他便又提高聲音,喊了句:“海棠朵朵!”
屋内有窸窸窣窣地聲音響起,不一會兒,海棠朵朵吱呀一聲拉開了院門。
她雙頰泛紅,似乎有點喝多了:“你怎麼來了?”
洛九沒和她寒暄:“範閑呢?”
聖女垂下眼簾:“他喝多了,我把他扔到客房休息去了。”她不太明顯地扭了扭手指。
洛九眼神微眯,閃身從聖女身邊繞了過去,直接進了院門:“那我接他回去。”
“哎!你這人怎麼回事!我請你進來了嗎!”海棠朵朵一急,慌忙跟上。
洛九沒有回答,大步走進院子,推開了客房門,果然看見榻上昏昏沉沉的範閑。他雙眼緊閉,滿面通紅,嘴裡咕哝着聽不懂的話。洛九走到他身邊,探了探他額頭,又扣住他腕脈。
範閑一身酒氣,似是醉得狠了。
可是洛九醫書不是白背的,他已經不是幾個月之前被人随随便便糊一臉藥粉的洛九了。
“你給他下了藥!”洛九猛地回身,目光如劍!
海棠朵朵卻不慌不忙,抱着臂半倚在門框上,理直氣壯:“沒錯啊,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