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你醒啦?少爺醒了,林栌快來!”
林羨勉力地睜開眼,茫然地看着林榆、和接着探過頭來的林栌,隻見兩個腦袋在上方,激動地瞪着自己。
兩人一個包着腦袋,一個包着胳膊,身上均帶着一股沖鼻的藥味。
根本沒有什麼幽香味兒啊,哪有什麼香,自己是發昏了吧?
“少爺,林榆對不起你,差點把你弄丢了,嗚嗚……”這個愛哭的脾性這輩子看來就改不了了。
“你個愛哭鬼,現在哭有啥用……
“少爺,你是被馬甩下來的嗎?是不是有人幫你包紮處理過了?陳大夫說,那兩處最深的傷口被清洗過了,包紮得很好。
“少爺啊,你當時被火燒着了又被箭射中了,大渝狗日的瘋狗一般,就圍着你打啊,我們沖都沖不進去……突圍出來後被馬摔在雪地裡又躺了三四天,大家都擔心死了,就怕再找不到你,又怕你再醒不來,嗚嗚……”
“老說我哭包,你不是也哭?你怎麼廢話恁多……少爺福大命大,閻王爺可不敢收他!”林榆甚是不滿。
看着他們如往常一般的打鬧,林羨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有什麼大事情被遺忘了,但又實在想不起來,正頭疼欲裂間,突然腦海中閃過“白風帽、紅棕馬”——葛幹!好像是他!
如此……看來,一切就說得通了!
他娘狗日的!葛幹!
“快,扶我起來!外面現在是什麼情形?我二叔呢?”
這一場戰役,梁軍算是敗了,又折損了近三分的兵力,餘下的兵将也大都再次帶傷,戰力大幅度下降,尤其在這般越來越冷的天氣裡,還能不能再經曆一場戰役,都是極大的未知數。
聯軍也沒占着多大好處。在梁軍不屈不撓的拖咬下,折損也頗吓人。
但最可惡的是糧草幾被燒光,除了已被領走的一部分,但這可支撐不了三兩天!
聯軍将領之間互相埋怨,互相猜疑,這可就動搖了軍心。
确實,讓大夥兒癟着肚子打仗,對這些彪形大漢來說,着實是太痛苦了。
可以說,這次雖有輸赢,但誰也沒撈着實際好處,誰都不敢輕舉妄動,誰都沒實現戰前目标!
但戰場又往梁國境内推進了十裡,在淄羅江兩岸,雙方再次對峙,又膠着上了。
林之校病倒了,他倒不是因為再次受傷,而是又累又急,操心過度,高燒起來了。
林羨的失蹤,差點把他急死過去,消息傳來的時候,他當即就暈倒了,整個營裡都充斥着慌亂和挫敗,把“聯軍糧草被燒光殆盡”的喜訊沖得一幹二淨。
如今終于把林羨給找回來了,他的病才穩定下來。
他的主營離這裡不是太遠,可是自己已無法騎馬,硬是讓人擡着來瞧了一遭昏迷中的侄兒。
“林榆,你趕緊去找林帥,把少爺醒了的喜訊……”
“你們,快,擡我去見二叔,我有重要情況要報他!”
直到半日後,林羨被擡回,又因傷太重再支撐不住而暈過去。
當日午時,人困馬乏的蕭選和言阙終于趕到,兩人一到營地,顧不上休息片刻,就斜着屁股瘸着腿去見了林之校。
一個時辰後,主帥營帳發出通令,讓其他兩路軍主帥葛幹和馮希,及援軍各路軍中重要将領,隻要還能夠動動的,都立即到林之校帥賬集合,觐見代表皇帝來督軍的渝王和言阙。
“我們在這北境戰場都要被熬死了,你我哪個不是帶傷挂彩的?說是從京城過來慰問我們,卻還要我們趕着來觐見,可真夠擺譜的。”
部分将領心中不滿,在路上遇到後,不免罵罵咧咧。
“大家稍安勿躁。渝王雖然隻是郡王,但這次畢竟代表着皇上過來,玉葉金柯,賢身貴體,林帥重視也是應當……兩位難道感覺不到帥賬周圍的護衛都多出來了兩倍有餘?”葛幹安撫着禁軍王統領和紀城軍陳統領。
這兩位本身也是人精,又從京中過來,對于朝堂上的風聲動向比别的邊疆将領可是懂多了,此刻聞言不禁點頭稱是,同時也敬佩葛将軍目達耳通、明察秋毫,不愧算得上一代名将!
衆人陸續進入大帳,隻見渝王蒼白着臉色坐在中間,林之校鐵青着臉面坐在左側,右側則是着五品官服一臉嚴肅的言阙。
幾人均正襟危坐,神色嚴峻,本叽叽喳喳着進來的人,不由自主安靜下來。
見衆人到齊,林之校咳嗽幾聲,先是勉力說了兩句“蒙皇上恩典”之類的套話——他雖能勉強起來了,但狀态仍是極為不好,不過說完幾句,就氣喘噓噓。
接着各人按先後到達的座次順序,依次上前拜見代表皇上而來的渝王和言大人。
葛幹和陳統領一同上前,拜見渝王,更因為渝王正前方案桌上還擺着代表皇上的一把“君子劍”,所以兩人态度甚恭,單腿下跪,低頭拱手。
卻聽林之校一聲低喝:“拿下!”
立時從兩側沖出數名全副武裝的護衛,撲向兩人!
衆人皆大驚,來不及做出相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