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将軍進來了,他昂首闊步,雙手反背,神色似有不悅。
小厮:“将軍,他竟要您同時複制一份輿圖與他……他當制這輿圖是畫花鳥魚蟲麼?這麼容易?”
将軍不語。
小厮還在憤憤,“将軍前兩天洞洩,今兒還虛着,先不急着理他……還有幾組人怎麼還不回來?否則我們早就回了……咦,誰動了将軍的筆墨?”
“怎麼了?”
“将軍不是交代了?您制圖的工具任何人不得動分毫,這怎麼回事?誰動了?”
小厮邊說邊往前帳走,欲去查問一番。
“慢着!”樓将軍一聲大喝,林羨知道糟了!
林羨拉住阿顔的胳膊,兩人緊緊貼壁站着,欲最大程度降低存在感,希望樓将軍發現不了。
可是,樓将軍顯然是位經驗豐富的将官,機警過人,短暫的愕然之後,立即穩住,手持長刀,慢慢地、一處處察看。
眼看離兩人所在位置越來越近了,不敢束手待命,林羨匕首已翻在手,正想射出——
外賬突起高呼聲:“将軍!将軍!不好了……”
“怎麼回事?”
“有人潛入!賀孫将軍已經跟人接上火了!”
樓将軍再回看一眼賬内,發現确實很難藏人,那麼方才進來的人應該已經出去了。遂立即轉身往前帳而去,邊疾行邊呼喝:“不要慌,抄寫人等照舊,其餘人跟我來!”
此時,後賬再無人,前帳人也變少,林羨和阿顔兩人悄悄退回到最初進來之處,然後閃出帳篷。
在左前方的營帳方位,有兵器相擊聲,和呼喝聲傳來,原本處于幽暗中的營地卻并沒有顯出慌亂,可見樓将軍指揮有方。
兩人掩着身形,往左前方而去,看看是何方人士潛入,還無形中解了他們的圍。
阿顔顯得更急,跑在了林羨的前方。
莫非、是她的人?
可能性還比較大。從自己請稽道清幫忙送信到現在,就算再怎麼快,算算時間,二叔他們也要在明日淩晨到達。
如果真是滑國的人,和北燕的人打起來了,證明他們之間不存在勾結,這倒、是件好事。
到達打鬥之處,北燕軍士在周圍點起了火把,借着明滅的光亮,林羨看到了昨晚和阿顔接頭的中年人,他們總共來了五六人,那個拉過她手的年輕男子也在,倒甚是兇悍頑強。
這明顯是一邊倒的局面,就這幾人深入敵營,如今還硬抗,這是什麼戰術!林羨感到無語。
阿顔看到他們,喊了一聲,加入戰團。
那幾人本來招架得并不輕松,看到阿顔,都驚喜地叫了出來,但又立即被北燕兵壓制住。
這邊樓将軍看到有兩人從另一方向過來,大吃一驚,立即大聲下令:“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連俘虜都不要,真是幹脆利落。
林羨被迫也加入戰團。
幾十人對七八人,且北燕這邊都是訓練有素、孔武有力的年輕軍人,這邊滑國諸人雖有一定武功在身也完全不占優勢,不久就左支右绌,中年人大喊一聲,諸人漸漸往密林方向撤退。
可是樓将軍哪能讓他們如意,他自己未入戰團,隻指揮着他人厮殺,那個叫賀孫的校尉,是個極其勇猛的,一連斬傷斬殺兩人後,看清了對方戰力所在,向林羨這邊移過來。
看着同伴受傷倒下,接着就被上來的北燕軍士亂刀砍殺,滑國那個年輕男人,焦急萬分,但又沒有辦法,眼睛都殺紅了,一個疏忽,就被一個北燕兵士砍中胳膊,疼得大吼。
阿顔見狀也大喊一聲,顯是心痛焦慮,林羨心中有所不适,即使是在這亂戰之中!
但又趕緊整頓自己不合時宜的酸辣心情。
林羨這邊戰得輕松,圍聚過來的北燕兵士越來越多,那邊滑國諸人壓力稍減,趁勢退入林中。
阿顔不願扔下林羨入林,被中年男人拖入,其他人掩護,牽拉間,又有一人受傷倒地,被亂刀狂砍。
他們終于全部入林。
其實撤退對于林羨來說并不難,又鏖戰了片刻,為阿顔他們再争取了一些時間,再次迫退賀孫等北燕兵士後,他也挨近林邊。
對他來說,一旦入林,即如放虎歸山,百人難尋。
可是北燕諸人跟至林邊,卻并不跟着入林。林羨心想不好,怕是沒有那麼容易脫身!
果然才一會兒,就見滑國諸人又從遠處出現,居然是被趕了回來!
樓将軍早已預料到這一步,短短時間,已派人在周圍布好網,他們被圍獵了。
于是幾人被迫再次回到營地苦戰。
阿顔功夫很淺,全靠身姿輕盈,騰挪靈活,來保全自己,反攻卻是難以做到,時間一長,疲态盡顯,要靠其餘幾人為她掠陣,才能險險安全。
賀孫幾人早已經瞧出關竅所在,遂在策略上猛攻阿顔,年輕滑國男人拼命相護,呼喝聲連連,可依然被衆兵士逐步隔離開來。他一不小心,後背又中一刀。
眼見阿顔又被幾個兵士圍住,其他三個滑國的人俱都靠不上去,各自為戰,這樣下去遲早被團滅。
衆人皆知這個道理,卻也苦于無法突破。
樓将軍深谙軍事,在這種衆寡顯而易見的戰鬥中,他想用車輪戰的方式耗死他們,這樣雖然用時長些,但自己這邊傷亡就小,畢竟那幾人功夫在身,而自己的兵士靠的是蠻力和軍陣。
林羨被隔在更遠的地方,饒是他,也被這一波波湧上來的人流搞疲倦了,更何況他還要分神去關注阿顔。
突然,他瞥見有個兵士,正趁着阿顔竭力躲閃正面兩個兵士的進攻而露出後心來的功夫,持着他的長刀緊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