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蕭當機立斷,甩開了楊予懷的手。然後趁着他愣神的功夫,雙手撐着他的胸口,用盡全身力氣,一把将他推開。
身後山石滾落,黃沙漫天。
楊予懷察覺到了白蕭的意圖,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在此刻瞬間化為烏有。他着魔一般,反手更加用力的抓住了白蕭推過來的手腕,将他扯入自己的懷中。
白蕭一怔,擡眸看向楊予懷,聲音中帶着顯而易見的焦急:“你——”
“想推開我,休想。”在說出這句話時,楊予懷心中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痛快。
而後泥沙随着山石湧來,兩人一起被沖下懸崖。
白蕭頭頂戴着的帷帽被大風刮落,雪白色的紗布在峽谷中飄零搖曳,最後被挂在了山崖邊的樹枝上。
淺淵趕來時便隻看到了這頂帷帽,他驚慌失措悲痛欲絕:“殿下!”
一聲凄厲的呼喊在峽谷中回蕩。
緊随其後跟來的‘山賊’看見這一幕也傻眼了,瑞王殿下吩咐他們一定要将祁王殿下綁回去。如今這樣……可怎麼辦才好?
望雲山白雲觀發生山體滑坡,但好在并無人員傷亡的報告。北溟帝不由得松了口氣。白崇文陪侍在北溟帝身邊,但心思早已飄向九霄雲外,壓根沒注意聽這些繁瑣的報告。
他心裡隻想着。一會兒待他回府之時,他的皇弟估計就已經被綁來了。白崇文一想到那個畫面,便忍不住露出猥瑣的笑容。
“陛下,陛下。”大太監弓着腰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祁王殿下身邊的内侍——淺淵,有急事求見。”
“宣。”北溟帝大手一揮。
淺淵一進入大殿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他雙眼通紅,臉上滿是泥土和淚痕,看起來狼狽至極。
“陛下,我家主子今日去白雲觀上香,遭遇山體滑坡,被卷進懸崖了!”
淺淵說完,大殿中寂靜了一秒。北溟帝騰的一聲從龍椅上站起來。一雙眼睛瞪出了紅血絲。
“什麼?你說什麼!”
“陛下,求您趕緊派兵,救救我家主子!”淺淵一邊說着,一邊重重的磕了個頭。
就在這時,一陣風從他的耳邊刮過。淺淵側眸一看,隻見瑞王殿下衣袂翻飛,步伐快的好似禦風而行。不一會兒便沒了人影,他甚至沒來得及跟北溟帝道個别。
北溟帝現在也沒功夫糾結這些。他一口氣沒喘上來,咳的撕心累肺,但仍舊堅持着斷斷續續的發号施令。
“來人!帶……帶一千精兵……去望雲山……務必要救出……救出祁王!”
“是!”
……
望雲山的懸崖邊。
楊予懷和白蕭并沒有跌落崖底,而是被山石和泥沙掩埋在了半山腰上的一個縫隙裡。
也幸好這裡還有一個縫隙可以讓他們止步于此,不至于被山石一路裹挾,掉進懸崖摔成肉泥。
但就算如此,他們也并不好受。畢竟那一塊塊從山上滾落的石頭是真實的沉重的。隻是這些石頭,一塊也沒砸到白蕭身上。
黑暗狹窄的岩石縫隙裡,楊予懷緊緊的抱着白蕭,用他那并不寬厚的背承受着沙石的撞擊。
白蕭聽着耳邊傳來的陣陣悶響,心中無比緊張。但他卻不敢亂動。因為楊予懷抱他抱的真的很緊。他一動,說不定會牽扯到楊予懷身上的傷口。
但他就這樣什麼也不做也實在是心焦。于是白蕭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問到:“你……你還好嗎?”
在黑暗中,楊予懷看不清白蕭的臉,但他卻能想象出白蕭的表情。于是他輕笑了一聲,現在這個情況他也沒什麼好僞裝的了。畢竟連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若他時運不濟死在這裡卻什麼也沒說,豈不是太虧了。
不過他今生比上輩子還是要強一點的,畢竟上輩子隻有他一個人死。這輩子,他可以帶上白蕭一起死。
白蕭聽見了他的笑聲,不由的松了一口氣。還能笑,就說明沒有大礙。
然而楊予懷卻沒打算就這麼輕易的結束這個話題。
“你想知道我好不好,為何不親自來摸摸?”
“……?”白蕭聽聞這話眉間浮起一抹折痕。他看不見楊予懷此刻的表情。僅憑他的語氣,無法判斷他現在的情緒狀态。
不過他說的也确實有幾分道理。想知道他好不好,為何不親自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