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多少有些難熬,臨近十一月份要交采暖費又是一筆大開銷。李凡将銀行卡這陣子存下的錢全取出來買了四個牛皮紙信封分為四份,一部分留着後續兩個月的房租,一部分留着馬上要交的取暖費,其餘兩部分用作生活費和給他久哥的。
圍着床上擺放整齊、注明用途與金額的信封,謝斯年疑惑地問:“為什麼要給我?”
他披着馬甲盤腿坐在床上,胳膊肘拄着膝蓋用手托着下巴,目光堅定說:“買藥的錢。”信封上的數字多少有些可憐,用作生活費的部分僅有兩千塊,這或許是李凡直到過年前的可支配金額。
他相信貧苦與拮據撞上尊嚴,尊嚴仍是不可磨滅的。
與樂樂眼神對視的瞬間他頓感熟悉,那股子倔強與冷淡又重新湧現,他知道他無法說服李凡:“……你能自個兒留着嗎?”謝斯年近乎懇求。
他穿着去年甚至連謝斯年也不知道多久之前的衣服,款式像是多年之前的,隐約記得他們一起買過幾件新衣服,但大多數是春秋時節的,李凡冬季厚重、昂貴的衣服永遠是幹淨又陳舊。
李凡搖頭,“雪子的人情你是不是要還?”
“……”
他不會撒謊,根本沒辦法否認李凡。話說到了他心坎裡,韓雪大手筆地拿錢為李凡買藥續了半年命這件事他們一直如鲠在喉從未被提起。二人心裡始終放不下這件事,他知道他久哥的行事作風,要不是因為他也不會接受韓雪的好意。
他久哥不願意欠别人的,他也一樣,但回報總是離不開兜裡那幾個大子兒。
不管怎麼回答李凡都不會改變主意的,謝斯年不能說這筆錢太少用作藥費杯水車薪,用作他的日常開銷剛好夠用之類的話,這無疑是在傷人自尊,傷害李凡的也是在傷害他自己的。
“你先拿着吧,之後還要買藥的,”李凡開玩笑說:“又不是吃完這些就不吃了。”
“呸。”謝斯年趕緊捂住他嘴,“呸呸呸,不許瞎說。”
别的病說“不用吃藥了”是好消息,說明病好了,他這種病說“不用吃藥了”隻能是死了。
被吓了一跳的李凡并沒有悟出這層道理,他照着他久哥的手心輕輕咬了一口,留下了個唾沫印兒。不由分說拿起标記着“藥費”的信封塞在他久哥手裡,他呲牙威脅道:“快拿着。”
手裡的信封帶着剛才的溫度,他低頭摩挲許久,明明僅有三十幾張的整票躺在手心卻覺得有千斤重。拿了就拿了吧,往後多給樂樂買點吃的貼補貼補也是好的,下次帶他吃鴻賓樓多打包兩份紅燒牛尾,謝斯年掙紮一番後還是收下了。
“诶這就對咯!”李凡獎勵般摸摸他久哥的腦袋,意外發現頭發如此順滑,手感還挺好。
“?”謝斯年反應過來了,将錢放在兜裡上手捏住樂樂的臉,“摸哪兒呢?”
“哎上邊兒腦袋也不讓摸是嗎?”
上面?腦袋?
也?不讓摸?
操!
樂樂被他久哥掐着臉湊過去親了一口,又像摸狗一樣弄亂李凡的頭發抱緊懷裡死死摟着。
他的臉貼着謝斯年的胸口悶在毛衣上大喊道:“啊你煩死了!”李凡推又推不開,他久哥力氣好大。實在沒辦法他瞅準時機又咬了他久哥一口,直到手上留下深深牙印他久哥也不吭一聲。
撒手後他第一時間抓起他久哥的手,看着上面的牙印李凡問:“你不疼嗎?”
謝斯年想了想:“有點。”
“那你怎麼不喊?”
“不想喊啊。”
“那你為什麼不撒手?”李凡又問。
話音未落,“甭想,”謝斯年否定他後又湊上前重複一遍:“甭想讓我撒手。”
蠢死了,李凡一臉嫌棄地在心裡吐槽,拉起剛被他往死裡咬上一口的手照着牙印兒的位置按上大魚際反複揉搓。有棱有角曲線分明的手上留下大範圍的腫脹紅暈,印子逐漸淡去,摸起來皮溫熱熱的,早知道不該咬這麼狠,他以為他久哥被咬疼了就喊了……
他怎麼不喊呢!真擰。李凡白了他一眼在心裡心疼地抱怨。
老房子供暖條件屬實有限,十一月底按說正式供暖開始已半個月屋裡會逐漸溫暖起來,可李凡還是覺得冰冰涼,他捧着大茶缸穿得暖暖的窩在電腦桌前看動畫片,為數不多的童年記憶中好像小耀子小時候看過《神龍鬥士》,他打算趁着這幾天無聊在網上找出來看看。
半年多沒有聯系過的江佳和吳奕樂突然造訪打破甯靜的午後,他們倆大包小裹拎着不少食材、零食和日用品出現在李凡家門口,打了李凡個措手不及。
“?”李凡呆愣愣地站在門口,依靠着門邊兒瞪大眼珠子打量門外二人一番。他樂哥的發型規規整整,羽絨服底下是整套的西裝,江佳則是剪了頭短發又瘦了不少。
“半年不見不認識了?不讓你姐進家門了是吧?”江佳半開玩笑說着自顧自進門換鞋。“诶呦可沉死了……哎我們可是打算來吃晚飯的啊,今兒個九爺來不?”
“可不是麼,好長時間沒嘗過九爺的手藝了。”吳奕樂跟着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