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站在那裡看了半天,思考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九爺真厲害……”他感歎說。
還真至于。
一晃兒謝斯年已經二十八九了,相較十六七歲的高中過去十年有餘,他能思路清晰地解出複雜的立體幾何問題說明他的知識儲備隻增不減。李凡情緒價值給他久哥拉滿,拉着他久哥的胳膊一臉崇拜:“你怎麼記住的,怎麼看懂的?”
“……”謝斯年想了下,“我高中的時候這種題看一眼就解出來了,不用琢磨這麼久。”
意識到智商差距的李耀擡頭偷瞄了一眼謝斯年,發現謝斯年嫌棄地盯着他時又歉意地賠笑,“謝謝九爺。”說完回到座位繼續學習。
一道尋常的數學題,謝斯年回頭看了一眼青春,給樂樂留下滿眼的豔羨和佩服。
果然,他久哥就是厲害,他依靠着他久哥拿起剛才沒看完的散文集,美滋滋地像是他做出了這道題一樣,他為他有這麼厲害的男朋友感到自豪。
李凡有個壞習慣,一個人看書、寫東西、聽音樂的時候挺老實的,但凡和他久哥靠在一起手上嘴上閑不着。要麼玩兒他久哥手,要麼咬他久哥袖子,甭看他翹着二郎腿往那兒一歪跟老太爺似的,那點小動作……堪比三歲小孩多動症。
每次謝斯年都是歎口氣任他擺布,有什麼辦法,慣着吧。
他一面被李凡鬧騰着一面擺弄手機翻找科室工作群裡的消息,經過半年裡的幾次照面他覺得李耀并不是天生壞心眼,至少看起來不像小時候一樣骨子裡透着邪。伸手不打笑臉人,沖他次次帶吃的、恭恭敬敬喊一聲九爺,謝斯年記恨小耀子但做不到每次見他打心眼兒裡讨厭。
從前的張揚跋扈在他徹底失去父親的溺愛之後拌和着自尊被現實碾碎,他為他從小到大的任性與不明事理付出了良心的代價,經曆了這些的李耀終于有了幾分人樣兒。
外面天黑了小耀子收拾東西打算回家,臨走時李凡拎了一把他的書包,差點沒拿穩從凳子上扔到地上。謝斯年沒有再埋怨李耀,暑假快過去了他可能來不了幾次,除了耽誤他們倆二人世界外沒什麼特别礙眼的地方。
整理書桌時他發現桌角台燈底座不穩,擦桌子時台燈來回晃,他想伸手扶穩卻發現是底座下有什麼東西墊着才來回晃動,端起底座他發現是折疊好的一些現金,“這是不是李耀落下的?”他拿着現金甩了甩,“不帶錢他走回家啊?”
正當李凡納悶兒時,他久哥甩着甩着從手裡掉出張紙條來,他彎腰撿起看了一眼。
“寫的什麼啊?”他久哥湊上來問。
哼笑一聲的李凡将紙條反過來給謝斯年看,“小耀子留下的。”不知道是覺得小耀子的行為幼稚的好笑還是有幾分驕傲。
紙條上寫着:哥這是我兼職工資,請您吃糖,謝謝九爺幫我解題——小耀子。
字條上歪歪扭扭的字令人覺得幼稚,謝斯年把錢遞給李凡面無表情繼續收拾,李凡則打開對折的鈔票數了數,總共四張紅的兩張綠的有零有整,還有幾張十塊、一塊的毛票。這幾個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他是害怕他哥不要他這份心意。
收就收了吧,李凡将錢揣進兜裡,想了想又掏出來扯一張整票遞給謝斯年,“給你的。”
謝斯年瞧了一眼,一挑眉:“怎麼着,您賞的?”
“算是小耀子給你的補習費。”李凡說。
“……您收着吧,我可不給他補。”謝斯年回身繼續擦桌子,想了想覺得不對勁,回身趁李凡沒反悔拿走那張百元大鈔,“我改主意了,錢我收了。”
“?”
“但我不白收你錢,我給你補課。”
“?”李凡瞳孔放大,“哎不是,不是我他媽不是這個意……”話沒說完就成了被堵住嘴的待宰羔羊,甚至想罵兩句髒話也被堵住隻能在心裡宣洩一下。
他久哥是醫生,有分寸,折騰不壞——應該吧?
每一次親密互動後的酸楚是甜蜜的象征,二人會在謝斯年給他按摩時聊些平常不會提起的話題,一如他們從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到無話不談的愛人。
他久哥填補了他交往的空白——現在沒什麼話題的不止是他和李耀,近半年來的李凡仿佛社交單一了很多,餐廳的同事隻有住在附近的店長和其他幾個大姐常年不換,除此之外的學生工短則一周長則一個月沒等混臉兒熟又換人了,李凡的社交變得更閉塞。
他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少了他樂哥時不時來招他生氣,少了原本孤傲地等人來主動和他聊天。友誼的光輝逐漸淡去,隻是李凡在每次吃藥時、下館子時會想起樂哥對他的付出,每次哄他開心想方設法帶他下館子……悠閑的李凡點開他和吳奕樂的對話框,聊天記錄停留在三月初,始終如一的頭像還是彩色的,像是昨天剛聊過一般。
李凡向上翻起二人的聊天記錄,一起向上撥動的除了鼠标還有他的嘴角,看見文字就會想起樂哥耍貧的模樣。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他好幾次想敲擊鍵盤發一句簡單的問候,想了想糾結半天又再無下文。
樂哥從勸他治病到各自戀情的無話不談,逐漸變成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