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會兒怎麼了,又不是紙糊的。”謝斯年嘴硬說,看李凡低頭輕輕給他連捏帶錘心裡莫名滿足,輕輕颠腿問:“哎怎麼樣,開心嗎?”
“開心啊。”李凡這次說的是實話,“如果總能這樣就好了。”
長大時無數個瞬間裡,少年、青春時代最容易出現那種“如果可以一直如此就好了”的想法,可能是有關家庭、有關愛情、有關理想的,但總之能讓人産生這一想法的都是美好的事物。
那些美好的、又稍縱即逝的,會在歲月中成為少年心尖不可言說的秘密。
某一個瞬間謝斯年有一種錯覺,認識幾個月的李凡真的像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玩伴,“沒事,什麼時候想吃久哥什麼時候來。”他保證說。
小屋玩電腦的兩個人聽到大屋有來有回的對話過來查看,吳奕樂則瞧了一眼确定李凡醒了鑽進廚房提暖水壺進屋,“哎你是不是要吃藥啊小煩人精。”在江佳不知道如何詢問李凡茫然看向謝斯年時故作不經意地說。
往旁邊疊好的被子上一靠翹起二郎腿曬起太陽,捶腿小李下線并成功切換“李大爺”賬号,沖床旁的桌子随手一指,“藥在抽屜裡,幫我拿一下。”
剛好謝斯年離得近,倆人眼神交彙馬上合理分工,吳奕樂倒點熱水混溫,他拉抽屜拿藥。
李大爺呢,李大爺也沒閑着,透過窗不請自來的陽光裡躺床上颠腿,看窗外光秃秃的樹枝,時不時不老實地擡腳蹬一下窗玻璃。
看他一臉惬意,“出息了啊李凡,會享受了。”江佳在一邊端着肩膀哼笑說。“哎我看你電腦裡也沒個遊戲?”
“不玩兒。”李凡回答時探過頭微微溫熱的嘴唇輕輕與謝斯年掌心接觸,銜起那幾粒退燒藥放進嘴裡,并接過吳奕樂手裡的水杯一仰脖“噸噸噸”一飲而盡,“沒勁,家裡那台電腦還是公司淘汰下來的呢。”
“哦,”不出江佳所料,“難怪破電腦那麼卡,開個網頁也慢——哎你們公司沒好東西給我們樂樂啊?”矛頭對準放杯子的吳奕樂。
“有,”吳奕樂憋笑回應,“我,把我賠給人樂樂您看成嗎?”
江佳不假思索:“不如那台破電腦。”
“?”
“再說你飯也不會做,你還不如小久子!”江佳抱怨道。
“得得得,下回排骨也小久子買哈。”
話音沒落地江佳巴掌落吳奕樂腦袋上了,“小久子是你叫的嗎!吃人嘴短!”
吳奕樂被吓一跳,捂着腦袋抱怨:“哎操,你們姐倆怎麼總樂意動手啊,前陣子李凡還在單位擰我耳朵來着!”
江佳反倒驕傲起來,“要不怎麼說是姐倆兒呢!”
吃完退燒藥的李凡又開始瞌睡,下午三個人打算各回各家,即便反複推脫李凡還是堅持倚靠在門口送送他們。
“你快躺會兒啊,别着涼。”江佳走在前頭邊下樓梯邊說。
老式樓房的走廊容不下兩人并排而行,吳奕樂跟在她後面背對着李凡揮手,“後天見啊小煩人精!”
謝斯年站在門口整理好衣服,瞧了李凡一眼頻頻點頭,“有事給我打電話,知道嗎?”拍拍他肩膀,“晚上好好吃飯啊。”
李凡點頭,并沖他呲出個笑來。
好好吃飯是最簡單、最直白的囑托,可以是關心,也可以是愛意。
睡醒一覺時日薄西山,最後一縷耍無賴的夕陽抓住門框努力向裡探望折射到窗邊,它已無力照亮屋子,光線微弱到李凡從被窩裡伸出手時僅僅能看見一個輪廓。
出了一身汗他有些無力,如果出汗很多不喝水、不吃東西容易虛脫,但想起謝斯年的囑咐,又覺得對于一個病人來說好好吃飯這事兒怎麼聽起來有點困難呢?
早知道讓謝斯年不要走好了,他大概不會拒絕吧。
哎想他媽什麼呢,突然叫人來做頓飯就夠不禮貌了。
反駁了他認為糟糕的想法之後李凡打算随便弄點什麼吃,好像沒什麼食材了……好在這幾個人比較有良心,吃飽喝足屋裡收拾幹淨了,不至于起來後面對滿地狼藉。吃什麼呢?回頭看向角落裡時而轟隆作響的冰箱時,他覺着是這種賣力吸引了他,而不是所謂的“想吃點什麼”。
那種摧枯拉朽的聲音在獨自一人時變得十分動聽,李凡想如果他也像這個舊冰箱一樣努力,會不會有好一些的結局?
可冰箱會淘汰,裡面的蔬菜會變得不新鮮吧。
但打開的冰箱卻出乎他意料,裡面兩個大碗裡分别放着幾塊排骨和紅燒肉,并一一用保鮮膜封好。
邊上還有個字條,這個字迹……一言難盡。
看了半天李凡意會了,是謝斯年留下的。
“排骨沒上桌之前我偷偷藏了幾塊放冰箱裡了,紅燒肉也是沒動過筷的,晚上自己熱熱好好吃點。”
虎口奪食謝大廚,他不會讓“不新鮮”的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