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為啥要提早一天去?”老魏一路問第三遍了,奈何開車的人就是不理他。“我動車票都買了,退票還扣錢呢!”“欸,你說接個人順路,啥人呐?”他坐柳楓眠後面位置,就差伸手拍上去了。
柳楓眠隻撿想說的答:“家裡人。”
老魏習慣這模式,想到什麼說什麼,也不管人是不是真的聽進去。到小區外的路口,遠遠已有人在等。車停下,那人先去放行李,老魏忽見柳楓眠透過後視鏡盯着自己,惡言厲色警告:“等人上來,不許亂說一個字。”
“啥?”沒等明白意思,老魏就見有人打開前車門,熟門熟路坐上副駕,系了安全帶,往後靠上椅背,把一個小提袋擱腿上,輕聲道:“好了。”接着向後轉,沖自己打招呼:“你好,我姓柳,多謝你平時關照小楓。”
老魏看他,帶着黑口罩,很修臉型,眼睛大而亮,有點像混血;整個人是那種體格不大,非常順眼的類型。他隐隐覺得有很多地方不對頭,一時不知從哪提起,總之先自我介紹:“你好你好,我姓魏,你是他家裡人哈。”
“是,我是他哥哥。”
老魏突然嗷一嗓子,手指虛點着,像帕金森發病似的“你你你”好一陣:“你是他哥!”
“對?”
“不是,你是他哥!”老魏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急得一拍大腿:“嗨呀有回我接到個電話,就是你聲兒!你說你是他哥!”
柳竹忞見這人真的跟那回電話裡一樣有意思,和自己想得差不多,微笑着:“是。多謝你平時關照他。”
“哪兒的話,”老魏話匣子可算開了,“我那天就跟小流氓說,你哥聲兒真好聽。欸你是做什麼的,我單身,老家在...”
“小流氓?”柳竹忞以為自己聽錯了。
老魏就解釋:“昂,他小我幾個月嘛,又姓柳。哎,你不覺得他整天闆個臉,誰都欠他似的,呐呐呐,就像這會兒。”他指着那人在後視鏡裡一語不發抿嘴不悅的臉,“這不跟流氓頭子一樣嘛!”
柳竹忞也跟着看身邊人的側臉,一愣,笑出聲來。
“嘿呀,真好看。”老魏隻瞧得見柳竹忞的眼睛,直接就誇,“你笑起來是月牙眼。”
柳楓眠忍不了了:“把他扔下去,我送你去鄰市。”
“别别别,幾個意思,咋誇人還誇出毛病了呢。”老魏話雖如此,還是迫于被扔下車的威脅,換了話題,他明白這家夥是真做得出那種事,“小流氓,你看過新拉的群消息了嗎,那山我們要一天徒步十五公裡啊,喪天良啊!”
柳楓眠快速掃一眼副駕的人,沒太大反應:“怎麼,你不行?”
“那不是,你敢對Alpha說不行?我好歹曾是足球社幹将。”老魏故意把“幹”字咬了重音,惹得柳楓眠嘴角一抽。他是個社牛中的社牛,話題不帶斷,從遊戲電影到興趣愛好,還試圖用信息交換法問出柳竹忞的喜好。柳竹忞總能禮貌又巧妙地轉開話,又不會讓對方覺得尴尬。
終于,柳楓眠第N次看旁邊人的狀态,忍不住道:“困了就睡,還要一個多小時。”
柳竹忞搖搖頭,觀察路況,已經開了半個多小時,現在是道路空曠的郊野,快到中午了。他從小提袋裡取出個小号運動水壺,彈開蓋子,拿在右手,繞開柳楓眠的右臂,側身遞到他嘴邊。柳楓眠不消看,張嘴就是吸管位置,喝了一口,嘴角上揚。
“這喝的什麼?”老魏瞅水壺裡的深色液體。
“美式咖啡,家裡濾的。”柳竹忞注意力全在主駕,順口說,“後面插了瓶裝水,自己拿啊。”
“好嘞。”
又吸幾口,柳楓眠“嗯”一聲,他便收好水壺,再取出個小号保鮮盒,裡面的食物用保鮮膜精心分裝好,他分出一半盛在盒蓋上,把剩下的連盒一起端給老魏:“墊墊肚子。”
老魏接了,是壓成小圓球的飯團,大米裡拌了海苔碎、肉松、切碎的魚肉等,大小剛好一口一個。他剝了個嘗嘗:“嚯,不錯,好吃!”
柳竹忞剝一個、喂一個,幾個飯團全部喂完,份量剛好。老魏早吃光了,柳竹忞回收了盒子,怕柳楓眠吃得口幹,打開水壺遞到人前。柳楓眠吸幾口再“嗯”一聲,那邊便收回去。一套投喂動作下來沒有任何對話交流,開車的人全程無需分心看一眼,直把後排的老魏瞧的目瞪口呆。
柳竹忞看車載屏的導航,快要上高速了,把椅背調直,以便注意路況。高速路上開得順利,他留意路況和出口,和老魏聊天制造點熱鬧。時間很快過去,車駛到鄰市城區路段,他終于放心些,頭已經撐不住靠上頸枕閉了眼睛,意識漸遠,老魏的話也聽不全了。
突然閃出一片極亮的強光,閉着眼也能意識到,柳竹忞手比腦子快,下意識睜眼翻下主駕位的遮光闆,來不及想那是什麼,自己也被強光晃得看不清。
“沒事兒,”老魏看人條件反射般的動作,幫着解釋,“車轉彎,轉到正對太陽罷了。”
柳竹忞點點頭,眼皮馬上又沉下去,頭往下一點便睡着了。
再睜眼時,車是停下的,車内隻剩自己。柳竹忞活動活動酸痛的脖頸,往窗外看,兩個人在車外抽煙說話,周圍環境是地庫,應該是已到了自己目的地的酒店。他又醒了醒才下車,車裡暖氣足,他一時不适應地庫的陰冷。“到了多久了,怎麼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