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結束的提示音起,柳竹忞再做最後一個俯卧撐,拿過手機掐掉聲音,仰躺回瑜伽墊,頭腦放空盯着吊頂燈發呆,鬧鐘鈴聲冷不防又炸起來,把他吓到驚坐起,撈過手機再掐掉。
倒不是每天定鬧鐘去扔垃圾這事奇怪,在于小區物業規定扔垃圾的固定時間段,晚間在18-21點。他做事容易忘時間,有次過了中午去扔,順帶在外吃午飯,剛進入小區垃圾廂房勢力範圍,就被攝像頭抓拍,接着是媲美防空警報般的音量開始播放:“您未在規定時間内投放生活垃圾,請馬上離開此地,改在規定時間内投放。您未在...”
吓死人啊!碰上社交恐懼的怎麼辦!臉皮薄的怎麼辦!怕了你了行不行啊!
他從此再沒敢白天靠近那裡,定了循環鬧鐘,每晚8點40分響起,隻要在家,馬上出去扔垃圾。
完成今日任務,在電梯裡盯住手機無意義地刷,出來就見電梯口一個大蛇皮袋裡全是快遞,兩扇入戶門間有人,穿快遞工作服,正在敲自家對門。他責無旁貸開口問:“師傅,裡面沒人麼?”
快遞員向他确認:“你住這嗎?”
“我是對面,認識這家,可能在忙,放門口吧,我慢點跟他說一聲。”
“喲,那太好了。”快遞員正巴不得,忙把一本本封好的東西往601門口堆,“每年這個時候快遞量多得很,來不及送,這些還挺重,謝了啊。”拍完照,沖柳竹忞又道聲謝,趕緊往電梯間跑。
他蹲下瞧十幾件大小不一壘起來的東西,拿起一件掂量着,看來全是書。他突然好奇,還未見過這人屋裡什麼樣子,放下東西,起身鬼使神差去敲門。
确實沒反應。他再想敲,意識到自己目光正對門中間的電子貓眼,叩門的手一時懸停半空。
電子貓眼是不是那種...能直接看到門外的人,連接手機能收到通知,有人經過、有人停留、能偵測到來着...每層樓就兩戶,他裝了個電子貓眼...
他與這個小小的、漆黑、偶爾反射一下樓道燈光的攝像頭對視,有種要被吸進去的錯覺,從亂飛的思緒中回過神,再回頭看自家大門。
十一月的夜晚真的冷,他趕快轉身進自己屋,關門。
反正人回來自然會把快遞收進去,柳竹忞不再想這事,方才鍛煉完直接下樓吹冷風,先趕緊洗熱水澡要緊,感冒影響嗓子可不是鬧着玩。
事都做完,還理出一堆不再需要的舊書,他找出給奶黃包纏貓爬架用剩的大卷劍麻繩,把書捆結實,打算暫放門口,待之後稱斤回收。開門往外提,見對面快遞仍摞在門口,他點亮手機——晚上十一點四十七。
其實自他搬出來獨住後,和柳楓眠碰面的機會不多,一般也就每月一趟回家;有事或拜托幫忙才聯絡,日常沒有閑聊。
畢竟孩子長大了,以前還是小不點時候,妥妥的小哭包,整天哥哥長哥哥短,被爸爸媽媽教育了要哄,受委屈了要哄,沒什麼事也要黏過來求哄。現在脫胎換骨是高大帥氣的Alpha了,那些統統成為黑曆史。
也不消溝通,兩人默契調整了相處模式,不近不遠,有事說事。直到上月底,柳竹忞更是做夢都想不到他居然住自己對面。
知道了也沒什麼不一樣,依然沒事不擾,各過各的,頂多以後回家時約好,能直接下到地庫找他車而已。
看不見倒不去管他怎麼過的,可都在眼前了,哪能裝作看不見呢。柳竹忞一遍遍點亮手機,看時間一點點接近0點,再透過貓眼,快遞還在門外,終于點進撥号界面,極快速輸入一串數字打出去。
撥号聲持續着,以為要自動挂斷時卻接通了,一個男聲說了句“喂”。
柳竹忞眨下眼,開口:“你是哪位?柳楓眠呢?”
“哦...他洗澡呢,你有事兒我給帶個話?要不呆會兒讓他回過去?”
柳竹忞突然想笑。自己真是閑的,小說漫畫看多了,怎麼真會胡思亂想是不是出事,這可是Alpha啊。
正值大好青春、朝氣蓬勃、s級的Alpha。又不是以前的小哭包。
他這麼想,開口就真帶了笑意:“沒什麼要緊事,謝謝。”
“嗨呀,你聲兒真好聽呐。欸,你他誰呀?”電話那頭聲音輕佻,粗聲粗氣。
柳竹忞都打算挂電話了,想想不對勁,忍不住多問一句:“我是他哥哥,你是、你是他...”等等,等等啊,這要是個乖巧溫柔的男孩子也就罷了,甜軟可愛的萌妹妹更好,哪怕英氣十足的女孩子也行,現在這流裡流氣的大老爺們算怎麼回事,他怎麼斟酌用詞都感覺怪異。
冷靜冷靜,自己聲音也不軟,不也是Omega,這位萬一要是未來弟婿,定要給人留個春風和煦的好印象才行...
可惜沒等想完,那邊的話扔過來了:“喲,幸會幸會,我是個Alpha啊,”
嘶!
“是他同學。嘿嘿,你剛啊是想啥想岔了?”
哈...虧得柳竹忞肺活量大,一口氣順上來了。自己想象力豐富也是個病,剛才一瞬間,已經腦補出兩個Alpha間禁忌之戀的劇本大綱了。“你好。他今天在你這留宿?”
“嗯哼。何止今天,三天兩頭的事,學校回來時間晚了就上我這兒賴着,你說他住那麼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