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結束通話，又有新的來電，這次是蘇安辰。

“安辰體”本體。維持一個姿勢躺在床上，手臂有點酸，柳竹忞翻個身按下接聽，看到奶黃包也一起翻身，但身體又小又圓翻不過去、四腳朝天仰躺着就睡着的樣子，又被逗笑。小孩子作息，這都吵不醒。“老闆。”

蘇安辰冷不丁被這句笑得甜甜的“老闆”吓一跳，手上耍花活的簽字筆都驚掉了：“柳老師啊，我可是正經人家出來的，不可以不可以。”

老闆辦公室裡，助理位的洛夢熹在筆記本電腦上敲着會議紀要，眼睛眯了一下。

柳竹忞給自己兩秒時間斂去笑容，聲線低沉而冷酷：“老闆，您有什麼指示。”

“啊...”這樣又太寂寞了。蘇安辰裝模作樣歎氣，“聽我說啊，前面開會的時候，收到彈窗通知你的視頻更新了，我肯定要看對吧，然後就被夢夢發消息給罵了。”

“哪個老闆開會看着手機嘴角咧到耳朵根的。”洛夢熹冷冰冰的聲音遠遠傳來。

柳竹忞嚴肅道：“臣附議。”

“哈哈哈哈哈...怎麼樣，電音蝌蚪好玩吧？但你彈得太好了，還加什麼滑音、揉弦，都沒那麼搞笑了。”

柳竹忞學蘇安辰的樣子，把剛才那報還了過去：“老闆啊，我可是正經樂器區的UP主，随便玩玩什麼的，不可以不可以。”

“哦！夢夢！你聽到沒，柳老師也開始欺負我了！這個世界太瘋狂...”

洛夢熹起身，冷靜走向蘇安辰，徑自奪走手機：“柳老師，昨天的事情已經處理好，所接觸的人不會對你造成任何線上線下的影響。”

柳竹忞其實不在意這些，也不想知道怎麼處理的，昨天那女生怎麼樣了，自己也不想管，但有朋友至此，真的很高興。他坐起身，許是躺得過久，頭一陣眩暈，沒能坐穩。微愣一下，聽筒裡的聲音還在繼續。

“最近發現網上有冒充你的社交平台賬号在運作，我們已在處理和通過法律途徑維護權利。如果你在日常生活、工作中受到影響，不要做出任何回應，交給我們統一答複。”

“...好。”柳竹忞應着，無聲地喘氣，然而每深呼吸一次，空氣中彌漫的味道就更重一分。

奶黃包的小鼻子快速動動，察覺出空氣中有什麼在變化，驚醒了，“蹭”地一下竄出房間。

他的注意力開始渙散，無力分神去聽洛夢熹在講什麼。僅幾秒間，馥郁的桂花香味填滿整個房間，如同細膩的絲線，将整個身體緊緊包裹其中。這份香味過于甜美，和湧上的熱潮一起，一浪高過一浪，密密綿綿。後頸的腺體開始微微發熱，有點刺刺的癢，居家服已濕了一片。意志力的堅定和身體的本能無關，像是有種自主的、強烈的渴望，他一瞬間失了神。

“柳老師？柳老師？你在聽嗎？”電話裡有聲音叫他。他強制自己回神，指甲用力掐掌心，聲音冷靜：“我在。你們說得太多了，我沒仔細聽，家裡的貓纏着我要吃飯。”

确實是晚飯時間了。對面說着抱歉結束通話的那刻，柳竹忞全身繃緊的弦再也撐不住，他癱軟着，大口喘氣，身體止不住微微顫抖。過了一陣，勉強能撐起身體下床，頭重腳輕的眩暈感使他跪倒在地。他用力拉開床頭櫃抽屜，胡亂摸出兩瓶抑制劑，咬開封條直接仰頭灌下去。

等待一陣，周身力氣終于一點點開始恢複，神智也回來了。他長長松口氣，繼續在床邊地上癱坐了十多分鐘，嘗試站起身，腿還有點發抖，整個人像從水裡撈起來般，被汗水浸透。雖然可能已經遲了，他還是逐一關好窗戶，慢慢挪到浴室，仔細洗了澡，貼好抑制貼，把換洗衣服和床單統統扔進洗衣機，給奶黃包喂糧，終于脫力倒在客廳沙發裡。

第幾次發生這種事了？不在預算時間内，毫無征兆的...柳竹忞記不清了，覺得再認真記錄熱潮期時間也沒用，反正沒一次準的。自己也明白，是抑制劑免疫副作用越來越嚴重了。18歲分化開始，連續使用抑制劑已經十年，最近兩年，用量都需要翻倍才能起效。造物主啊，你創造Omega的時候太殘忍，不給選擇的權利，也沒有重來的機會。

所有安排都要重新制定，以從今天起在家一周為前提，柳竹忞将可居家完成的内容往前排，有兩件需要現場錄制的工作，電話聯系後，甲方也寬容地延後日期，重新敲定時間。

做完事情，終于意識到自己今天還滴水未進。在熱潮期間，柳竹忞一些正常的生理需求信号都會降低，比如就不會覺得餓。當然，不餓不等于能不吃，喝口清粥也是好的。他起身往廚房走，經過餐廳，隐約望見玄關那邊有團什麼東西。

“奶黃包？你在幹什...”不看還好，奶黃包圓滾滾的小身體正努力和什麼東西對抗着，再走近一步，隻見地上一團黑色耳機線，已被啃得面目全非。

柳竹忞倒吸一口涼氣，一把拎起奶黃包的後脖頸，另一隻手托住它屁股，強迫它與自己對視：“奶寶啊！你幹了什麼奶寶！”小朋友沒見過這陣仗，害怕又不服氣地嗚哇亂叫，最後騰空亂蹬幾腳，竄走了。

他沒再管奶黃包，撈起耳機線接上手機，随便點開一首歌，沒聲；拔掉轉接口，插上電腦主機的音頻口，還是沒聲。他呆呆盯着耳機屍體看了三分鐘，以示默哀。痛定思痛，調出手機撥号面闆，輸入一串倒背如流的号碼，撥出界面顯示名字：柳楓眠。

電話被挂斷了。立刻有條消息跟過來：“馬上。”

約摸兩分鐘不到，電話回過來：“剛做實驗。”

“那打擾你了。做完了？”

“不做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