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打破她的幻想,“真的那麼想要孫子孫女?”
劉恩女士聲音越來越慈愛,“到時候你和未來女朋友什麼都不用管,我給你們帶,你們倆就過足二人世界,多好啊,我那時候任務也就完成了。”
她絲毫沒有管玉衡的沉默,自我安慰,“玉衡啊,你要是帶個男人回來也行,現在不是有那個人造子宮嗎,到時候,你去生一個,我也能抱上孫子……像我這麼開明的家長可不多了。”
讓他去生,這果然是親媽。
他心梗,“我?您真看得起您的孩子。”
對面有些猶豫,“主要媽擔心孩子不是你的。”
玉衡微笑,深呼吸了幾下,“不是,親媽,您真是我親媽。”
劉恩女士自覺失言,笑了幾聲,轉移話題,依舊是寶貝孫子這回事。
玉衡夾着嗓子叫,“奶奶。”
劉恩女士愣了半天,她沒聽錯吧,是孩子,看着屏幕激動地說,“玉衡,你是不是有孩子?!這麼大事情怎麼不早說,孩子他媽哪裡人,男人還是女人,是孫子還是孫女啊……”
這是想孩子想瘋了?還是自己聲音僞裝太像了?玉衡繼續壓着聲音,“奶奶,我是你的孫子小衡——”
哐當一聲,對面手機好像摔在地上,玉衡故意說得發生,非常真摯地說,“媽,我以後給你既當兒子又當孫子,您有福了,在外面我一般隻給人當孫——”
子。
最後一個字還沒脫口而出,手機裡傳來一聲,“我的天老爺嘞。”
然後徹底沒有動靜。
還要孫子呢,現在女朋友可不少找,應付完她,玉衡任勞任怨替宋錦瑟買散粉去了。
雖然一個村子的,不知道何家樹為什麼回來,宋錦瑟看望她的暗戀對象沒準就回潮州了。暗戀對象,說實話,玉衡還不知道那位兄弟姓甚名誰。
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宋錦瑟邊塗脂抹粉,邊問,“哥,我之前給你企鵝發信息,你怎麼不回。”
那東西在出國前經常用,後面換手機号碼後,密碼也忘記了。
“早不見了。”
宋錦瑟頓住,好似不經意問,“那你……就沒有什麼好朋友什麼的……你難道不想他們嗎?”
玉衡認真想了想,“沒有。”
宋錦瑟不相信嘁了聲,“是不是有了外國好朋友,就把國内朋友忘記了?你小學和初中還有高中不是有個好朋友嗎?”
玉衡嗤笑,雙手環胸,“你幼兒園還有一個好朋友呢。”
宋錦瑟不死心,“聽爸說,你以前和他超級好呢,怎麼鬧掰了呀。”
玉衡低眸,歎氣。
果然是問何家樹。
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宋錦瑟瘋狂眨眼睛,“快點說呀。”
“因為他喜歡吃屎,我吧不讓他吃,他非得吃。”玉衡一副深惡痛疾的樣子,惋惜地搖頭,“事情就是這樣,以後不要問了好嗎。”
宋錦瑟表情崩塌,“玉衡,你怎麼給人造屎謠。”
玉衡恍然大悟,他拍拍腦袋,“不好意思,我記錯了。”
宋錦瑟期待地看他。
玉衡咬咬唇,認真說,“其實,是我喜歡吃,然後被他看見了我們就鬧掰了。”
“……”
玉衡一頓胡說八道下,宋錦瑟終于懶得跟他說話,她還不如回去多翻翻日記,不對,把哥賬号找回來,這樣就知道他和何家樹為什麼鬧矛盾了!
說幹就幹,她拿出電腦。
因為她提起朋友,玉衡想起龍哥來,他經營一家拳擊館,為人暴躁脾氣,但是很講義氣。全名陳龍安,是何家樹的發小,小時候和玉衡不打不相識,兩人也算童年玩伴。
帶着禮品過去,寸頭的男人一見到他就沖過來,“靠!玉衡,你特麼還知道回來啊。”
玉衡歪頭,笑道,“我又不是沒給你寫信,上個月還聯系呢。”
龍哥用拳頭錘他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他,驚歎,“你怎麼長這麼帥啊,這長頭發像個小姑娘。”他可惜地說,“你怎麼不是女孩子,真好看。”
玉衡一笑,“要不要進去看看誰比較大?”
“你小子,哎呦,你不知道那何家樹八年不回來,信也不回,不知道死沒死外面。”龍哥嘀嘀咕咕說,把他手上東西拿過去,激動道,“還帶外國特産了?好兄弟好兄弟,進去喝口水。”
玉衡摸鼻子,跟着他往裡面走,“村裡剛買的。”
龍哥回頭,給了玉衡一個肘擊,看他吃痛,大笑道,“欠揍,不是說給我帶特産嗎?”
玉衡離他遠點,無辜說,“對啊,特産,村裡的。”
“……”
兩人嘻嘻哈哈走進去,擡眼瞬間,他看了何家樹坐在凳子上喝水,眼睛一直看着這邊,笑得很溫柔。好像他們這幾年一直在一起,關系好到沒有任何縫隙。
玉衡躲開視線,說道,“好久不見。”
何家樹黯然,這兩年不是和好了嗎?每年給他訂蛋糕,可是企鵝也不回他,他不知道玉衡終究怎麼想的,當初非常突然出了國,而且斷掉了所有人的聯系方式。
還在生氣嗎?因為自己對那個女生太好。
小學他們是普通同學,唯一有交際也是因為阿龍,他的發小,他說認識了個比姑娘還好看的朋友。介紹兩人認識不久,後面玉衡轉學了,初中時父親死了,他也被何家掃地出門,母親帶着他離開了西樵村。
在新學校,人群裡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俊秀的男孩子。
真是巧。
後來一直到高中,玉衡和他就形影不離,就差同吃同睡,雖然也做過。高中開始不對勁,他們分在不同班級,隔着五個班,玉衡下課總是經常路過何家樹班,還喜歡往裡看。
玉衡長得很好看,自然吸引很多女生,班裡女孩子說他肯定喜歡哪個女孩子了,她們猜測,嬉笑。何家樹感到驚訝的同時還有一股郁悶。
會喜歡誰呢。
吃飯時,何家樹意有所指問,玉衡很爽快回答,臉上有抹紅色,小聲說,他是喜歡一個人。
一個人,為什麼沒有回答性别?何家樹胡思亂想,他從小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樣,他沒有心動的女生,倒是對男生有種感覺。
他好像更喜歡男生一點,喜歡玉衡。
這個想法從很早就出現在腦海裡,在高中,玉衡經常和其他人玩鬧,其中有男有女,更加根深蒂固,他不喜歡玉衡和同性以及異性相處太近。
他以為自己這份心思會留在心底,直到那年聖誕,玉衡給的禮物竟然有一封告白信,他足足打開了無數次才斷斷續續讀完。
等到默念完,他整個人熱得不像話。
他們仍舊相處得親密無間,隻是某些舉動帶着臉紅心跳的意思。
那一天,他在教室自習,女同學過來問他某個問題,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來。等到周圍女生小聲議論,他才發現不遠處窗邊玉衡正朝這邊看,臉上有些紅潤。
揮完手就快步離開了。
當天晚上,兩人打電話時,玉衡明顯心情不太好,說過來找他一起打遊戲。那時玉衡留着蓬松的頭發,黑發讓他看起來乖巧漂亮,他那時總黏着他,玩遊戲都得躺在他腿上。
何家樹記得那天晚上看了他很久,才忍不住親在他額頭上。
才兩三年沒有見,他變了很多,頭發也蓄起來。臉頰薄薄皮膚下是青色流動的生命力,因為過于白,出現了不少曬斑,眼下是這點瑕疵絲毫沒有影響整張臉,反而增加冷清和憂愁。
就這麼看着你,琉璃珠般的眼睛極緻漂亮。
“好久不見。”何家樹看他,站起來走向他。玉衡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的身形,阿龍在兩人臉上看來看去,知趣地去打水喝。
倆兄弟不知道鬧什麼别扭,以前恨不得穿一條褲子。
玉衡裝作很忙,低頭看手表,“我待會兒還有事,到時候再來看你們啊。”他轉身朝門口健步如飛。
阿龍一臉生氣,“剛來就走!”他朝玉衡背影吼道。
回到民宿,玉衡拍着胸脯,為毛做錯事的人還坦坦蕩蕩,自己還像個什麼似的,真是太沒天理了。他坐下喝了幾口水,宋錦瑟背着小包就進來了,看樣子剛從外面回來。
手裡是炸串,嘴上全是油。
“哥,你回來了?吃不吃點?”她坐過來,玉衡伸手拿了串大油邊,她問,“怎麼了,是不是遇到小偷還是什麼變态了?”
玉衡撇了他一眼,“别詛咒我。”
随後出門吃飯,宋錦瑟一直詢問有什麼好玩的适合拍照的,聊着聊着,話題轉向玉衡的私生活,她八卦地問
“哥,你在國外有沒有喜歡的男……女人啊?”她嘿嘿笑。
“沒有。”
宋錦瑟長長哦了聲,開始打探他高中生活,“那你以前喜歡過别人嗎?或者談過戀愛嗎?”
玉衡對這些早就釋懷,所以感慨說道,“當然有,高中喜歡過一個女生,可惜她教室離我們很遠,每次下課又想偷偷看她幾眼,所以上廁所都是在那邊上。”
“那你怎麼不表白,哥,你這麼帥她一定會答應你的。”
“表白了,寫了封情書,沒回我。”
說起這個,有件事不堪回首。
他準備開始說别的,宋錦瑟非得纏着他,讓他講細節和為什麼,玉衡隻好老實道,“那時候太害羞了,沒敢正面表白,天天偷偷去看她,也習慣去那邊上廁所,有一次太急了,跑去那邊。”
宋錦瑟似乎預料什麼,表情猙獰,玉衡趕緊打住,“沒尿!剛好摔在他們教室門走廊,還被她看見了。”
天知道玉衡是怎麼蹦起來的,為了緩解尴尬,他還用手肘撐在窗戶邊上,朝裡面微笑。
那天何家樹好像還在為女生講題。
那天晚上因為出醜,心情很不愉快,找到何家樹打了幾把遊戲就順勢睡一起,之後就發現他的好兄弟偷偷親他。
把他吓死了,眼睛一晚上沒敢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