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隻要時間夠久,總有一天會撫平所有的傷痛,畢竟他給自己的話本子裡不是有女主角後面還會遇到更多更好的男子。
玉衡把糖葫蘆塞到他手裡,清晨的光已經在背後緩緩升起,雪也停了,周圍的聲音很嘈雜,可是雪重子還是聽清了他的話。
“我很想念江南。”
手裡的冰糖葫蘆顔色漂亮,一看就好吃,這些外界的東西雪重子應該是很感興趣的,現在卻怎麼也沒胃口,他唇角動了動,音色很是老成。
“我不是小孩。”
嬰兒肥的臉頰觸感很好,玉衡沒有輕重地扯了扯,“現在你就是小孩。”
雪重子不置可否。藏雪心經每四年他就會變成孩童。
“你不是一直都想出來嗎?開心點。”玉衡力道驟減,撫摸了下他的臉頰,上面指痕有些明顯,“再說了,四年後你也不認識我了。”
*
外面的世界比雪重子想得還要精彩,寬闊的闆石街旁都是商販店鋪,車馬來往,還有雜技表演。穿着統一服飾的幾個男人站在凳子上拿着一塊闆子,而後他們的同伴像大家拱手,身體一躍,穩穩落在了闆子上。
周圍人立刻拍掌叫好。
玉衡手裡拿了份梨花糕,他擠進人群裡就看見前面笑得燦爛的雪重子,十分的少年氣。對方抓着他的手腕,指着前面,“你快看,他們竟然沒有用内力,直接跳上去的。”
“厲害嗎?”
“嗯。”他此刻總算跟自身皮囊一樣,帶着孩子的純真,長長的睫毛閃着,真像朵雪宮的蓮花。
玉衡又想捏他的臉,“前面還有更多好吃的呢。”
“真的嗎?!那我們快去吧。”雪重子露出一排細小的牙。
看海、品嘗外面特有的吃食、品嘗聽書,玉衡都帶他去玩了看了吃了,還沒等他晃過神,暮色慢慢降了下來。
雪重子興奮的眼神漸漸低了下去,他手裡提着顔色娟麗的蝦燈,暗淡夜色裡它發着微光明顯異常,蝦的胡須們在随着走動漂浮在空中,全身蜷縮着。
“怎麼不說話?”突然安靜下來的雪重子讓他疑惑。
雪重子看了看他,把系着蝦燈的線解了下來,原本蜷縮着的蝦馬上舒展開了,他手肘擡了擡,蝦燈的鉗子活靈活現地動了起來。
玉衡看人玩得起勁,明顯就不想理他。
“沒禮貌的孩子。”
雪重子聽見這句話有了點反應,他和他對視,冷冷淡淡地把東西收了起來,“我們得回宮門了,明日宮子羽就來試煉了。”
兩人并肩而行,直到潛入宮門到了雪宮,玉衡才站在庭院裡,前面的雪重子回過頭,好像在等他。
“雪重子。”
“?”
玉衡視線看着他手中的花燈,明明鼻腔全是周圍的雪蓮清香還有雪冰涼,他卻好像聞到了蘭花香,他倏爾鼻子酸澀,眼底也被一團霧包圍。
這麼多年了,眼淚也在她離世後緬懷她的時候才會落下。
“她在的話我會不顧一切把她帶走,她絕不會不想與我在一起的。”他極力壓抑自己的哽聲,他的聲音肯定又帶着一絲幽怨。
他午夜夢回無比不後悔曾經自己的優柔寡斷,當年師父刻意困住他,待他出去時卻得知她已經被家人嫁入宮門。
“夫人已經懷了公子,還請莫要打擾夫人了。”
這是當年霧姬的原話,讓他再也沒有勇氣直面她,或許是因為自己的不知所蹤,或許是因為不敢面對她嫁作人婦已成人母,或許是因為……怕她放下自己了。
現在想想,要是當時自己不管一切站在她面前,或許結局會不一樣吧。
*
雪落得越來越大,宮子羽裹緊了披風,前面就是一片湖,那湖似乎沒有全部凍住,底下還在流動,再上則是一塊巨石,上面很平滑,擺放着一些茶具。
他繼續往裡走,庭落的前庭種了許多的樹,沒有跟前門仆人修剪得當,這裡的植物自由生長着。
他看到了一個少年,穿着大氅的他正煮着東西,正中還有一個石桌,年輕的男人執手下棋,聽見他的聲音才轉過頭,溫潤地笑了笑。
宮子羽走了過去,他環顧四周,一片清寂。玄色的衣角在這時卻吸引了他的注意,房間裡好像有個人在喝茶。
難道是他嗎?宮子羽還想看清一點,裡面的人察覺他的意圖,一起身,整個人被古樸的屏風遮住了。
“羽公子請坐,哦,或者說,我應該稱呼你‘執刃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