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許安平比他更加相信他。
“怎麼?沒本事帶虛靜派賺錢還我?”
“哪能呢?也不看看我是誰!”
童心塵當場被激怒。冷靜下來他又有點害怕。
“苦難都是一時的。等門派有錢了我馬上還你。”
“随便你。”
許安平對此毫不在意。轉身去收拾桌上物事。
仿佛那半生的積蓄不值一提。在他心裡,有更加重要的東西。
童心塵知道,那東西是他。
從前若隐若現的東西浮出了水面。是他愛着眼前這個人。是他害怕自己單方面付出得不到回應才如此糾結。
此刻,他打定了主意。不管了,就算他已經不再喜歡自己,自己也要喜歡他。
“你的嫁妝我收下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本來也是你童家的錢。”
童心塵攥緊雙手,“你再給我裝傻試試?”
許安平閉眼。淡淡道,“你僭越了,我們本就是契約關系。”
“你!@#¥#¥%!”每一日的溫柔以待,香囊軟被,掌門印争奪戰的為他出頭,再忙也要爬登雲梯來和他待在一起,這一樁樁一件件童心塵全都看在眼裡。“你敢說這全都是因為契約?”
“是!”
童心塵氣急!這人真當自己是傻子嗎?拼一把!拼一把!既然是兩情相悅有何不可?最差不過回到單相思。成功會很好,失敗……那就推到酒上去!
“許安平,轉過來。”
許安平皺着眉頭,不解地回頭。唇上傳來熟悉的觸感。是千年以前就品嘗過的熱烈。
算盤賬本筆墨铛铛落滿地。
他像是無望的農夫。蹲守在幹枯的田埂邊兒上一宿又一宿。百無聊賴地捏碎黃泥塊兒。久旱的禾田,已被烈日炙烤前日,泥粉在指間彌漫開去,奄奄一息的他和稻禾隻待一聲解脫。不料天佑大地,降下甘露。
他卻在奇怪,這是什麼?是雨嗎?這個觸感,是什麼?是他。
童心塵暧昧的言語、親近的行動就是滋潤他幹涸心田的狂風暴雨。砸在黃泥地上能砸出一個個小水坑。啪嗒啪嗒打得人眼睛都睜不開,話都說不出來。
童心塵睜開眼,隻看見了綠瞳中的驚恐和不解。
童心塵的心被深深刺痛了。
他以為自己賭輸了。
方才如何清醒地談論着當鋪一事,如今一切的親密行徑都賴不到烈酒頭上。
他一定是害怕了。像那些側目而視的嫖客,像他那罵他瘋子的老爹。
被他這個臭名昭著的二少爺看上了。多倒黴呀!
放手吧!放手吧!還他自由!
童心塵流着淚,松開了一點。
下一瞬,整個人被一雙溫暖而厚實的手摟在懷裡。
近乎瘋狂地、劈頭蓋臉地狂親。好像生怕手一松人就沒了。
童心塵唇上吃痛嘤咛一聲,他馬上收手停住。眼裡的依戀卻能叫人溺亡。
意亂情迷中童心塵盯着那被他啃破的厚唇,還要湊上去再來一次。被一根長指封禁住行動。
“契約關系?”
祖師爺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死得早,你相好我拿下了。
一吻畢,童心塵相當滿意。每說一句都賤兮兮地挑動愛人那口嫌體正直的厚唇。玩得不亦樂乎。
突然身子被放下。在他的錯愕之中,許安平步步後退,退回案桌後豎起書冊,遮住自己的臉。
“敲門。”
童心塵看看他又看看門口。
門檻外,一名弟子面色詭異,嘴角抽抽,欲言又止。推門而入的雙手久得快要和門融為一體了。
被釘在地上的那人聞言,終于如釋重負。退出去,在敞開的門闆上砰砰敲了兩下,進門。
所有人本該就如此,裝作無事發生。偏童心塵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湊上去扒開書冊。“原來是小安平害羞了。”
許安平十指緊緊抓着書冊。童心塵不悅地掰開。“讓我看看!多可愛呀!藏起來做什麼?”
童心塵還在對面咯咯笑。湊上去翻他書冊,要看他笑話。
眼看着那雙手迎面而來,在他臉上摸索片刻。童心塵還不明所以湊上去蹭蹭。長指忽地轉為曲指,沖着他鼻子結結實實嘣了一下。
童心塵吃痛,便作勢唉喲唉喲地大聲叫喚。
書冊後那人抓緊書冊死活不擡頭。
童心塵知道這是真不打算出來了。
難道隻有我對一個人對那個吻戀戀不舍嗎?自己揉揉受傷的鼻子,嗯哼一聲,處理正事。
“高秉天?”
“到。”
回頭看高秉天兩手空空。奇了怪了。
“叫你拿的書呢?”
“是這樣。”
終于被注意到的高秉天一挺腰,嚴肅道,“古籍易損毀。拿來你這水榭會有掉落的風險。你記一下。我隻說一遍。”
說完,一張嘴真就将昨日童心塵要求的那些古籍資料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聽得童心塵是目瞪口呆。
“整個藏書閣的書你都記得?”
“錯!”高秉天上前半步,昂首挺胸。“是我見過的字,全部,都,記得。”
童心塵現學現會,可惜用了馬上忘。唯一一招長盛不衰的就是引天雷。那日掌門立威翻書翻到手軟。這要是有了這個人形藏書閣,豈不是無敵?
“你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不要了吧?二少爺。”
高秉天後退兩步,雙手抱胸,瑟瑟發抖。
“師娘在呢。”
許安平咯咯直笑。童心塵一口悶氣差點憋死自己。謠言害死人!
“天雷!”
池塘裡落下一道晴天雷,炸得池中魚兒四處逃竄。
緊随而來的就是高秉天的連聲,“是是是,掌門說什麼就是什麼。”
高秉天事後坦言,這輩子再沒試過跑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