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好久不見!”
封印解開,無形霧氣散去,一直隐在暗處之人也露出真實面容。
“我是應該繼續喊你晝?還是叫你陸程哲?或者什麼都不喚…畢竟我們千年前便決裂了!”
玄色華服說着話走近,明明生着和陸程哲相同的面孔,周身散發出的氣質卻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說完全相反。
如果說陸程哲的氣質是正,這人氣質就是反。
陸程哲散發出的氣息是陽,這人氣息就是陰。
“玄,我并沒有決裂意思。”記憶回籠後,腦海痛源漸漸消失,陸程哲穩住身形,臉色仍顯露幾分蒼白。
“沒有決裂意思?哥哥為了這些塵世蝼蟻不惜背棄我,刺傷我,與我不死不休,這還不算決裂?”
名喚玄的男子停在距陸程哲五步開外的位置上,在他身後是一座已經失去作用的枯萎邪山,以及數排列隊規整的粗布黑衣之人。
林聽鸢赫然站在首排。
溫了了與其對視,眸中浸滿恨意!
“知遠!”千亭聲音陡然發顫。
他眼尖瞥到個熟悉面孔,在林聽鸢斜後位置。
那張臉…
是害得季知遠家破人亡,又逼得千亭頂替沉塘的罪魁禍首。
也是…
在青樓裡強占羞辱千亭的惡毒之人。
汗毛倒豎,源自骨髓深處的恐懼抑制不住湧上心頭。
“那個人…他…”
熟悉臉龐顯然也看到了他們,肅殺面容登時染上幾分得意,目光流轉間,更是多了幾分挑釁。
“千亭,别怕,也别在意。”
季知遠攬住千亭肩膀,安撫同時冷然望去,浸出和溫了了如出一轍的恨意!
“他出現在這倒也不算太壞,畢竟我們的仇還沒報!”
塵世紛亂,亂象重重,他們早猜到幕後之人會有一支隊伍,可想來想去都沒料到,這支隊伍竟會由窮兇極惡之人組成!
陸程哲顯然也發現了這點,眼眸複雜轉動片刻,一時竟不知能說什麼。
抿了抿唇,他回着之前是否決裂的問題,“我隻是想阻止你,身為主神應該博愛寬容,你太偏激了?”
“偏激?應該博愛?”玄冷冷一笑,“哥哥竟是直到現在還在守着之前老舊的一套?”
“身為主神最緊要的是公正博愛…”嘲諷聲音上揚,語氣更帶着幾分回憶意味,“我們博愛了,可又得到了什麼?塵世因這博愛平穩了?還是常人因此和平了?”
“都沒有!”音量驟然提高,嗓音冷冽中還帶着多年無用功的憤然,“哥哥,兩百年了,見了那麼多滑而稽之,自私自利的戰争,你還覺得博愛是對的嗎?”
“難道你從來沒懷疑過?”
自然懷疑過…
可…
“玄。”陸程哲試圖打斷他。
“哥哥不覺得很諷刺嗎?”然而打斷失敗。
俊朗唇邊帶起幾抹冷笑,玄提高聲線發洩般道:“我們之前費盡苦心百般彌合都無法做到的事情,背道而馳後居然隐隐有了雛形…”
“所以說到底是博愛二字出了問題?還是這些人不辨是非,不識好歹?”
話至此處,旁人聽到的都是疑問,隻有陸程哲,他聽到的是疑問之後的解答。
“在我看來兩者都有問題!塵世常人欲念太重,身為主神,也不該太過寬容放縱。”
冰冷眸子偏頭笑笑,慢悠悠道:“千年來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哥哥說…這個塵世是非有常人不可嗎?”
“創世神創造生命時,是希望萬物自然和諧相處?還是希望一家獨大,戰争頻發,因為一點私欲就攪得亂塵世不得安生?”
似素手撩動琴弦,弦外之音顯露無遺!
“玄…”
“哥哥為什麼不回答?”玄色華服逼近着,不退半步道:“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還是不敢承認我是對的?”
“既然使這個塵世不得安生的是這些屢生波折的常人,我們為什麼不能一勞永逸将他們盡數清除?”
“主神可以創造生命,自然也能毀滅生命?”陰冷目光泛着寒意掃過,“不破不立,将舊的惡的毀掉,新的善的才好降世!”
說着,蒼白手指擡起,指尖赫然出現一隻爬行的,繪滿花紋的,六爪大肚蜘蛛。
“怎麼樣?”他眉眼好看地沖陸程哲笑笑,詢問似的道:“是不是很好看?”
“我覺得讓它們來代替這些虛僞常人就好得很!”
說着話,他輕輕撫摸着大肚蜘蛛上的花紋,兩指上下翻轉,玩弄着它們。
“玄,生命創造需要理由,毀滅更需要原因,何況還是這番大批量的變動,主秤不會贊同。”
萬物都有限制,主神也不可豁免,主秤便是為限制主神行為專程鍛造而成的。
它帶着創世神的意志,生來便是為了約束主神行為,尤其是無端虐殺行為。
這也就是陸程哲千年前拼命阻攔自己弟弟的另一個原因。
神不可傷人,一旦傷人,便會被主秤懲罰,輕則重傷百年,重則神魂俱損。
“理由?這不是很好找嗎?塵世常人亵渎神靈,不敬神明,所以要徹底清除,至于新生命,舊的去了,新的總要補上。”
“主秤不會取信這種理由!”與陸程哲一樣,主秤雖沒生命,卻承載着創造神的部分意志,對創世神創造的塵世始終保持和藹态度,看待塵世中人更是一副父親對待孩子的心态。
“以前或許不會。”收起手指,蜘蛛沿着寬大袖子爬進去,同時腳邊又爬出兩隻,踩着他的厚底黑靴踩了過去,“現在卻未必!”
陸程哲心弦繃緊,語氣急促,“你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玄咧嘴一笑,牙齒森白,“隻是輸出了一抹神識,潛移默化改變了某個冷冰冰器物的想法罷了!”
陸程哲:“主秤意識不可更改!”
“一時不可,持續千年卻可以!”玄一本正經道:“早在我們第一次意見相左,我的神識便侵入了主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