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歸零。
一切回歸正常。
又做夢了。
這次溫竹卿夢到了一片花田。
正是一天中陽光最好的時候,暖光擦着白雲投下簇簇光輝,為大地送來溫暖之餘,也為眼前花田提了幾抹亮色,像極油畫中的點睛之筆...
沒有這筆花田也是漂亮的,但隻有添上這筆眼前一切才像有了生命。
溫竹卿站在這生命間,邊漫步往前,邊四處瞧着。
陸程哲呢?
手拂過嬌嫩花瓣,溫竹卿原地轉着圈。
明明前一刻,他們還同在魔域?怎麼不過一會兒,就既變換了場景人又不見了蹤影?
一道安穩靈流湧進心田。
伴着這記安撫,他才記起自己睡着了。
離開新房前,陸程哲專程催出安眠靈流,叮囑他忙了一夜,先好好睡一覺。
“溫仙君,什麼時候能醒?”
花田傳來熟悉念叨聲,是千亭即便曆經多年偶爾開口仍舊爆竹嗓子的聲音。
“他都睡了好久了。”
好久?是多久?
清醒意識回流,溫竹卿睜開惺忪眸子。
“溫仙君,你醒了!”清秀臉龐盛滿驚喜,與其同樣驚喜的還有一旁的季知遠。
“師兄,你終于醒了。”溫了了湊上來,也是一副他沉睡許久終于醒來的喜悅模樣。
“我睡了很久?”嗓子有些啞,溫竹卿看看窗外日光,眸子也被刺的微微眯起。
三人不約而同擺出一副當然表情,溫了了一邊遞茶水一邊道:“師兄這一睡可是好睡,足足睡了七日。”
“七日?!”
那确實有些長了,怪不得幾人見他都一副植物人蘇醒的表情。
頭頂紗帳是熟悉青色,眼前陳設也是熟悉布置,人已然回到了春晝小築。
可陸程哲呢?
接過面前人遞來的潤喉茶水,溫竹卿環視四周,“陸程哲呢?”
三人并未第一時間回答,而是不約而同停頓一瞬。
溫竹卿心髒也随着這停頓漸漸下落。
按照以往經驗,他醒來第一時間定能見到某人。
這次卻沒有見到...
薄唇咬緊,一種不祥預感在胸膛緩緩升起。
“我說得沒錯吧!”停頓片刻後,溫了了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戲耍表情,“師兄一醒來一定會找陸程哲。”
“我果然不是師兄最喜歡的師弟了。”戲耍之後又忍不住調侃,“以後要收拾收拾,讓位給陸程哲這個心頭寶了。”
“你們?”
“這段時間我們勞心勞力,師兄卻全然不看在眼裡,我們實在深覺不公。”
所以才将他戲耍了一番?
溫竹卿并未生氣,心下擔憂反而大半消減着,三人能用這般語氣同他說話,便說明事情不大,總之絕對沒有他想象中大。
論貼心,還是千亭。
怕溫竹卿驚喜過後再勞心傷身,他坐在床邊将這幾日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說是道來,其實也沒什麼可道的,幾句話就講完了。
陸程哲為人堅持,沒了溫竹卿的死亡威脅,父母逼迫對他根本起不了作用。
而陸父陸母經過這段時間的規勸,也逐漸看清了某些事情。
所以從魔域出來後,婚約無效也便成了注定。
女兒家成婚後被退婚總是影響名節。
但陸程哲将責任全部攬在了自己身上,也算暫時平息了局面。
陸父陸母見已無回頭餘地,罵了一句你好自為之,也便離開了。
“饒是陸伯父沒有好臉色,也不許跟着,陸仙君還是決定護送父母回江南,最近不安全,總要親自送人才放心。”
溫竹卿繃緊神經地聽完一切,心頭沒有絲毫劫後餘生的喜悅,反而更沉重了。
怪不得陸程哲要設法讓他睡着,原來是要獨自承擔。
溫了了看出了他的自責,忍不住寬慰道:“師兄,别想這麼多了,你此番進入魔域,對身體還是有影響的,還是好好休養為好。”
自家兄長自己最了解,他知道溫竹卿雖表情刻薄,實際最是心軟,别人犯錯他會毫不留情,自己犯錯更是不留餘地。
“我知道你覺得對不起淩蘭姑娘,可就算你不出現幹擾,以陸程哲的性子,這段婚約大概率也是不幸的,長痛不如短痛,有些錯誤即便不是你促成的,犯錯之人不親自嘗試地撞一撞南牆,也是難以心死的。”
溫了了平日說話都偏向于大白話,這些話卻頗有條理,竟出奇地緩解了些許自責。
溫竹卿看着他,狹長明眸中露出幾分感激。
溫了了卻覺得自己說得還不夠好,這些話不該他來說,應該換個傻乎乎卻單純明媚的人來說才好,他這般想着,腦海不自覺想起了一個靈動活躍的身影。
“欸?祝星安呢?他今日怎麼不在?”
别說今日不在,自魔域出現,一連七日都極少看到他的身影。
“是不是在收拾東西,準備跟着歸一門一起下山?”千亭猜測道,這幾日下山的門派很多,他猜測歸一門也會是其中一個。
“不會,歸一門走不了這麼早。”
溫了了腳步在原地踱了兩圈,都想跑出去将人揪出來扔屋裡了。
可想到兩人歡喜冤家的身份,腳下步子繞了又繞,愣是沒走出去一點。
算了,說不定祝星安晚一點就來了。
他昨日還問自己溫竹卿醒沒醒,今日也肯定會詢問,說不定一會兒就來了。
正想着,門外響起铛铛铛的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