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擋路!”金發紅眼的小孩飛檐走壁,身姿輕快如乳燕,一路橫沖直撞,似乎是在躲避什麼人。
世初淳剛往後退了一步,就被一縷刺眼的紅光閃到了眼。
冒失的小孩翻過推車,闖到她身前,她伸出雨傘,向下傾斜四十五度,絆住對方的腳步,在人身體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朝着正前方摔倒之時,穩穩當當地接住了她。
“你!”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剛搶劫完的人的菲魯特,可算是晴天白晝見了鬼,在熟悉到閉着眼就能逃開的街道上着了道兒。
她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看慣了的天地都倒了個個,就躺進了一位女性懷中。
她的腰被人攬住,尾指和無名指虛虛搭着她腰間别着的棕色皮革。一把極其秀氣的洋傘撐在斜上方,邊緣編織着三層白色蕾絲花邊,稀薄的雨幕沿着微小的孔隙飄灑進來。
被耽擱了跑路進程,菲魯特要斥責,被先發制人的女性打扮震懾。
雨傘的陰影大面積罩住自然光亮,從她的角度能瞥見淡色的唇、挺拔的山根,剩下的就被黑色的毛絨紗帽擋住,叫她一時竟生出了掀開新帽檐,一探究竟的想法。
不對,重要的不是這個!
“你沒長眼睛啊!趁早挖了得了!” 險些鬼迷心竅的菲魯特,趕緊懸崖勒馬,她大聲叫罵着,兩隻手臂大幅度比舞,卻沒能從容地從人懷裡溜出去。
乃至于責罵人的言語裡,還摻和了點做壞事被抓包的積羞成怒,“摔着了我,你賠得起嗎?”
“抱歉。”雖然是出于事急從權的考慮,但是也确實是給人帶去了困擾,世初淳向女孩低聲緻歉。
她攙扶着小女孩站好,在人洋洋得意,翹起下巴自以為蒙混過關當下出聲,“這個徽章不是你的吧?”她扣着孩子肩膀,示意她手頭握着的徽章明顯易了主。
“你說什麼呢?東西在我手上,怎麼就不是我的了?”被戳破偷竊行為的菲魯特,艴然大怒,“别以為穿得人模狗樣了就能随便污蔑人!貴族了不起啊!我知道了,你就是沖我來的!”
一些雜七雜八的思緒飄來蕩去,末尾全數歸于沉靜,世初淳的手指在孩子肩頭扣了兩下,每一下都帶動對方身體的顫動。她認可了菲魯特的說法,其中也許有誤會也說不定。
“确乎是有其他的可能,那我們就等着找個地方歇歇腳,等着物主到來吧。”世初淳環顧四周,尋覓周邊可落腳的餐廳,順便問孩子想吃正餐還是點心。
“什麼物主?我就是物主!”菲魯特哪有閑暇陪她吃東西。
放在平日,她不介意胡吃海吃,趁此時機大餐一頓。而今受人委托,行竊方止,還被半精靈追得緊,哪有這個閑工夫陪一看就是貴族出身的女士交際。
故而大吵大鬧,跺着腳,抗議着要溜之大吉。“我才沒你那麼閑,我還有事要做!”
“不可以喲。”世初淳以溫和卻不容反抗的力道制住了她,閃爍着流光的耳環預示着她的魔法器正在發揮效用。
“你手上這枚徽章有着我朋友留下的魔法印記——追蹤魔法,精靈使們似乎是這麼說的。”艾米莉亞是個好女孩,不是她的東西,她不會随意處置。
她得先把這可疑的人扣下來再說。
不然來個下午茶吧,面包、茶點應有盡有。咖啡、牛奶任君挑選。世初淳帶着菲魯特進入餐館點餐,遞給她菜單。
“什麼追蹤魔法?”菲魯特沒察覺失竊者的小動作,也掙脫不開魔法器的束縛,一口氣點了整個店的商品。
“點了就要吃,吃不完的,剩下的要打包回家吃掉噢。”世初淳換來服務生買單。
等待飲品上桌間隙,世初淳揭開領子右邊,向金發女孩展示追蹤魔法的例子。
她袒露出的鎖骨部位被打上了紛華靡麗的标記,那是精靈使看待重要的人不想失去,又不能經常待在她身邊而下的法術——使下咒人無論身處何方都能随時感應她的狀況。
萊茵哈魯特感知到她肩頭刻印的咒術時,周身的氣壓一瞬間低沉許多。
深受微精靈喜愛的他,蒙受深沉的眷顧,招數大開大合,沒法精準調控,去除布置在她身上的法術,于是提議在她身上再加上一個追蹤魔法。
解決不了原先的追蹤魔法,再疊加一個也并不能改變現狀好嗎?某種意義上,隻會造成雙重的麻煩。比如雙倍被監控,插翅難飛的錯覺之類的。世初淳指出萊茵哈魯特的邏輯漏洞。
“是的,已經安好了。夫人。”萊茵哈魯特先斬後奏,一點都不心虛。
“這不是壓根沒解決問題嗎?”後腰處微微發着熱,世初淳拉下拉鍊,透過鏡子看到後腰延展出大片花紋。
萊茵哈魯特微微屈着上半身,目不斜視,手指精确地找到栽種印記的部位,結着老繭的指腹在花蕊邊細細摩挲,“它會指引我随時找到您。”
那就是問題所在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