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帶你去見克勞德元帥。”駐守在地下避難所入口的兩位驅魔師很快做出決斷。她們了解自己來到西西裡島的使命,也明白格麗特班長手中握着她們一群人登島的關鍵。
“等會……等一下——”最該做出決斷的科學班班長,在守門的驅魔師們要協助她尋找克勞德元帥時,猶豫了。
她知道憑她一人之力,要毫發無損地在惡魔登臨的西西裡島找到克勞德元帥無異于癡人說夢;她知道兩位同事是出于好心,是對教團頒布的任務的負責;她知道她們做好了覺悟,預備用她們的血替她開路……
但是……
但是……
她們走了的話,地下避難所的人要怎麼辦?
萬一有惡魔發現此地,溜進去了,剩下的兩位同僚豈能阻擋數以萬計的惡魔?科學班和那些無辜的民衆們要如何是好?
屆時深藏在地下的避難所就是一座無名冢,埋葬了一個個期冀着能重見天日的靈魂。
格麗特想着,腿不自覺軟了下來,居然跪在了她昔日的同事們面前。她此行不為求自己生路,隻為了還在地下奔忙的科學班成員。
是她帶她們過來的,她卻不能保證能把她們帶回去。更甚者,就是她親自領她們來送死的。“拜托……求求你們……哪怕……”
她的請求聽起來多麼可笑,她的下跪都在蠻橫地綁架着她人的道德。
格麗特欲開口,兩行清淚先一步下墜。
“格麗特班長。”兩位驅魔師一左一右,攙着她的臂彎,将她托起。
為首的驅魔師西恩那,沉重地道:“你說的我們都明白,我們亦知曉你是為了被選中的科學班成員才自願來到西西裡島的。”
“這是一場艱難的戰争。它滅絕人性,不容許我們空出空閑講兒女情長。多耽誤一刻,延誤了時機,大家付出的努力就會前功盡棄。收拾好心情,和我們出發吧。片刻都耽誤不得。”
格麗特狠狠一閉眼,收整了心緒和驅魔師們啟程。
“嗚嗚嗚嗚,我的腳……”避難所第一層,有位婦人捂着臉哭泣。
驅魔師塔莎跑過去扶起婦人,詢問傷勢。埋在她胸口的女性擡起臉,現出一張崎岖的面龐。
刹那之間,塔莎的胸口被洞穿,她袖子上鑲嵌的裝備型聖潔還沒來得及發動,半個腦袋就先被撕咬了下來。溫熱的腦漿飛濺在地面,濕漉漉一片。
角落傳來細微的雜聲,僞裝成人類的惡魔回頭,沒發現什麼異常。它轉過臉,繼續狂飲暴食。黏糊糊的腦髓和腸液糊一臉,大腸小腸和各類肝髒器官被啃得坑坑窪窪的,分辨不出原來的形态。
與惡魔的對抗性武器聖潔失去主人,變回方塊大小的原石。作為惡魔,對抗惡魔武器聖潔自帶天生的厭惡。它别開上半身,眼不見為淨。豪邁地舉起驅魔師的手臂,嚼巴嚼巴,吃到手肘處,一口吞了。
“咕咚、咕咚。”
令人毛骨悚然的進食下,躲在陰影裡的愛柏爾抖如篩糠。
世界上怎麼會有惡魔這樣狡猾奸詐的殺戮兵器,以至親至愛的人為誘餌,捕殺親近之人。繼而披上他們的皮囊,以靈魂為燃料,擔任千年伯爵手下殺人不眨眼的武器。
不行,不能慌,一慌的話就會拖夥伴們後腿。她要冷靜下來,沉着地處理面臨的一切難題。
愛柏爾強迫自己放松身體,切勿輕舉妄動,引起惡魔的注意。
首先,要敲響警鐘,告訴地下避難所的人們有惡魔來襲。她們現如今興許還都蒙在鼓裡。
其次,要完成科學班登島以來一直研究的實驗。
拷貝下她們對彭格列惡魔化人員研究過程中獲取到的數據,交由能夠離開此處的人,交到克勞德元帥手裡。由對方親自送往黑色教團本部。以供本部的人解析她們的試驗流程,複刻她們的收獲和成果。
離開……
愛柏爾的心因這個美好的詞彙輕輕顫動。
她們是不是離不開了,她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迎接她進入科學班的前輩死了,迎接前輩進入科學班的前輩的前輩也死了。她還沒有等到屬于她的後輩呢。嘛,就算她平日張口閉口都是錢,看起來壓根兒不靠譜的樣子。但是真的就這麼玩完了,未免太不劃算。
媽咪還在等着她,等着她的救命錢。她還沒有湊夠足夠的醫藥費,讓媽咪脫離疾病的危害。
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死了,她真的不甘心。
愛柏爾咬着嘴唇,強迫自己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不甘心有什麼用處?
難道惡魔大軍會因為求饒而放過她?
千年伯爵會因為民衆的哭聲而停下他侵略的步伐?
不行,不能再想了。多想一步,就多一步的軟弱。平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瞻前顧後,就邁不開步伐。她必須要堅強起來,盡快驗收手頭的工作。哪怕下一秒整個基地毀滅,她也是死在求證的道路上。
等了不知多久,愛柏爾的手腳全麻了,惡魔才終于舍得飛走,前去更深的層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