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捂着傷口,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世初淳輕柔地拍着女童的背,哄着哭腫了眼睛的孩子入睡。
薇爾莉特找到世初淳的時候,她正光着腳抱着女童。她走在廢墟裡,殷紅的血液從腳掌漫出,粗糙的瓦礫在腳邊劃出一道道傷痕。
薇爾莉特脫下厚實的平底牛皮靴,預備給女孩穿上。她擡起世初淳的腳時,忽然想起本要收養她的夫人,在她開啟新生活的那一日也送了她一雙牛皮靴。
興許冥冥之中有傳承。
“謝謝。”女孩俯身親吻了下她的額頭,奇異的語調從她的口中流出,像是在歌唱一樣。“你是個好人。”
薇爾莉特從業以來,接受過大大小小的委托,可沒有一任雇主在她接下任務後,處境大逆轉,甚至牽扯進了國破。而她後面到底是見了貞德最後一面,在貞德要被送上刑場的前一天。
結着蜘蛛網的牢房内,貞德手中捧着一顆烏黑的寶石。隻要她願意,就能借用靈魂寶石的力量突圍脫困,再不濟,也能和全國上下的人拼個你死我活。
這觀念,至少在不少人眼中是夠本的。
貞德沒有破罐子破摔,選擇和國家同歸于盡。理由隻有一個——這是她的祖國,有着她喜愛的土地和人民。
與之相反的是,先進的戰車碾碎了女王的自尊。應敵國的需求,伊麗莎白下令誅殺她忠實的将領。熱衷于異端審判的教廷,得償所願。路邊嘴碎的居民,唾沫橫飛地講訴着女巫的罪責。
是以,拯救法蘭西的英雄,搖身一變,成為群衆唾罵,人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罪人。
明日,貞德将在自己護衛的民衆們面前受刑。
聽完貞德的臨終遺言,薇爾莉特寫下了預備投遞給報刊的書信。世初淳抱着孩子在一旁等候,寬大的鬥篷遮住她漆黑的長發。
貞德說到最後,看向靜默地隐匿在陰影裡的女孩。薇爾莉特擋在她身前,不動聲色地遮住貞德的視線。
貞德對着她,或者說她背後的世初淳說了句什麼,薇爾莉特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仍舊堅定地站在女孩身前。
等到世初淳學會和常人正常溝通,沒有出現什麼障礙之後,薇爾莉特才告訴她,“她說自己在壁畫上看過你。”
更完整的話是——
“我曾在壁畫上看過你,死神的代理者。”聖女清澈的眸光晃動了下,抓着鐵欄杆的雙手用力到黏下一層皮。盛滿污垢的靈魂寶石不負重荷,裂出一條條縫隙。“你見證了希帕蒂娅的死亡,如今也要來見證我的?”
“咔擦——”,“咔擦——”是痛苦的靈魂逐漸碎裂的聲音。
翌日,薇爾莉特和世初淳乘坐輪船,駛離了爆發戰争的國家。
賦予的榮譽,要剝奪也輕松。被世人尊稱為聖女的貞德,又被崇尚神明的教會摧毀。
火刑架群情激昂,貞德沉默地望着一張張沖着自己憤恨不已的臉。
功成名就,轉眼一敗塗地。人人歌頌,亦可人人得而誅之。
“天使大人,您為何抛棄了我?”
“大家……”
“瑟琳娜……”
熊熊烈火之下,追崇正義的魔法少女百念皆灰,轉換為散布絕望的魔女。盛滿無望的靈魂寶石破碎了爆開,純黑的悲歎之種萦繞着陰晦的光澤。
新一輪孵育而出的魔女,掙脫出沉重的行屍走肉,她捂着腦袋一開嗓,就叫整座城市陷落。
“蠻不錯的嘛。不愧是我看中的優秀選手。”被貞德稱呼為天使大人的丘比,慢悠悠地行走在魔女張開的結界内,“這次也回收了很多能量呢。”隻可惜沒有找到那個承載着強盛能源的個體。
是故人的氣息,莫名的熟悉。是那個人嗎?時間隔得久了,距離遙遠,它一時察看不出。
要是她的話,那為什麼……纏繞在對方身上的輪回弱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