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他,警示他,教他重重地吸取到教訓,告誡澤田綱吉,在他本就坎坷的人生道路上再狠狠地吃個苦頭。
叫他知曉親近者也會背叛,首領應當為了自己的家族着想。事事以成員為先,并非為了一時意氣,抛下并肩而戰的守護者們,而是深謀遠慮,秉着斬草除根的念頭,有必勝的把握之下再單槍匹馬跑來偏僻的地方追擊。
假如她真的是壞人怎麼辦,假如她設下了陷阱怎麼辦?
她籌備計劃,還沒真正用上殺手锏,這群孩子就已被擊潰了大半。孩子們深陷黑手黨的淤泥,卻還保持着某樣天真的信仰。
初生的團隊遇到彭格列千錘百煉過的暗殺部隊,要吃多少的苦頭,乃至有随時随地付出了性命的幾率。那到時他們的親朋好友,又該如何面對他們的厄運?
可是世初淳說不出來。
她注意到受傷了的澤田綱吉,依然懷着希冀看待她。
他向從前一樣注視着她,以一種哀求的、難過的目光。
凝望着她的澤田綱吉,使她的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一個字也蹦不出唇齒。
她說不出來澤田綱吉的理念太純粹,會使他行走的道路萬分地曲折。他懷揣的慈悲向善的觀念,按她過往的經曆來說,是一種毫無用處的累贅。
說出口了的話,她無異于是在向往昔傷痕累累,卻仍然抱着一絲善念的自己舉刀,也是在抹殺她所喜愛的孩子們的靈魂。
她不能這麼做,世初淳做不到。被丢棄在昨日的她,正死不瞑目地盯着自己。
悲哀填塞了世初淳的心靈,澤田綱吉繼續說了下去。
“告訴我,淳曾經經曆了什麼,是什麼把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澤田綱吉牽住她的手,兩人隔着雙倍的手套緊緊相依。
“你所學會的招數,留下的疤痕,是誰傷害了你,是誰在折磨着你,困擾你夢魇的人是哪位,束縛着你心靈的人又是誰?統統都告訴我吧。”
少年在無需借助外力的情況下,順遂地點燃了死氣之炎。
彭格列十代目的火焰在他身上照耀,彌漫出一種溫暖、柔和的光輝,“我會撫平你的不安,讓傷害淳的人們付出代價。”
“我認輸。”
星河流瀉輪轉,萬千氣象如新。高木蒼勁,在衆人身後招展,世初淳看向裡包恩,“太犯規了,澤田他們輸了也不認賬,出局了還在局中,這樣的敵對者,我不可能會赢。”
錯了。女人在心裡說。
是敵對對象是自己在意的,關心的孩子們,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這場賭局,她得不到勝利。
裡包恩先生拜托她的理由是什麼?
是助力學生們認清現狀,了解到他們與強者鍛煉方式的差異,還是在為了未來的什麼做着準備,亦或者為了替她解開心防,她都不能确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
她赢不了澤田綱吉。
沒有人能逃脫溫柔。她也不例外。甚至因為以往收到過嚴重的傷害,故而愈發地沉迷人們贈予的柔情軟意。
冷瑟瑟的晚風催促學生們回家,局面穩定下來之後,澤田綱吉才從主動趕來的山本武他們口中了解到,剛才發生的人質營救計劃其實發生于虛實之間。
人是真的,傷害是假的。是由庫洛姆制造出的幻境。
他們四人救人心切,哪怕明知世初淳不會真正傷害到人,可當他們目睹自己在乎的人們身陷險境,一瞬間産生的焦慮也會讓他們對幻象信以為真。
當人雙眼親眼确認過,心裡産生相應的情緒之際,就意味着他很難逃脫霧之守護者設下的幻境。
“做得好。庫洛姆。”既當考官,又當裁判的裡包恩,開口:“看來庫洛姆是這場試煉裡唯一成功晉級的人。”
他飛起一踹,正中澤田綱吉的臉頰,将自己不争氣的學生踹飛三尺遠,“蠢綱你要一蹶不振到什麼時候?還不快點來鍛煉,好速速擊敗暗殺部隊。”
“淳。”被裡包恩拽住領子,在地上拖着走的澤田綱吉,像是被帶走了光與熱,整個人哭喪着臉,“等這場戰鬥結束之後,我有話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