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股沒由來的預感,催促着乙骨憂太得盡快去辦一件什麼事。
是荒唐的,怪異的念想,暴力地撕開顱頂,打開頭骨,往内塞着不知來由的驅動力。
乙骨憂太迫不得已放棄了排着長隊的關東煮,自個脫離熱鬧的人群,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段。
他凝出咒力,手指點在地面,盤算在此畫下繁複的傳送陣符文。
而人定住了。
乙骨憂太有個青梅竹馬,名叫裡香。他們約定好長大了就結婚,對方卻遭到飛來橫禍,當場死亡。
目睹車禍現場的孩子,接受不了現狀,無意間詛咒了青梅,使她成為自己如影随形的強盛咒靈。
誤以為是自己被裡香詛咒的乙骨憂太,封閉自我,自殺未果。因無法控制裡香,令其傷害到周圍人的他,被咒術界判處了死刑。
暫緩死刑的他,受五條悟老師的引領,加入高專,學習咒術,結交到了朋友,解放了青梅的靈魂。
裡香遺留下的軀殼融合成了他術式的一部分。
“憂太,怎麼了?”
龐大的咒靈一現身,使本就窄小的巷子愈發地擁擠。
裡香伸張着密密匝匝的觸須,七手八腳地纏在自己宿主的脖子、胸膛、肚臍等位置,是濃稠到張口就能嘔出吞沒咒術師本人的愛意。
“沒什麼。”年青的咒術師喃喃自語。
他擡起手,掌心放在裡香的頭頂。安撫着自己術式的方式,如同年少時兩小無猜的親密。
即使對方現時隻是一具内部空空蕩蕩的咒靈,單純擁有着自己橫死的青梅扭曲了人類認知後的軀體。
“我隻是在想……”
推動着他們走到現在的,做出的每一個選擇是什麼。
真的有絕對方圓的正确,毫不偏差的錯誤?還是不論他們怎麼選,到頭來都會引向同一個不可回轉的,全盤皆輸的棋局。
還是先回收兩面宿傩的手指吧。
可以複制他人的咒術的乙骨憂太,自身咒力補充的速度也遠遠超過其他的咒術師。
因此,複制老師傳送人的術式,減少非必要的路程也是在情理之中。
單靠咒力傳送的招式簡單快捷,其間必須承載的咒力,非一般的咒術師負擔不起。不一般也不能。
至于像他的老師那樣,生來就打破了咒靈與咒術師平衡的天才,用要求精準、大量輸出的咒力供給運轉的傳送術式,來購買自己使用的甜品者,更是少之又少。
應該說普天之下有且隻有五條悟老師一個能做到。
他的老師,真的是個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人啊。乙骨憂太忍不住感歎。
傳送成功的一刹那,并盛中學的大門出現在眼前。
與此同時出現的,還有在他發動咒術的瞬間踏進符文裡的人。
拔刀,亮刃。
乙骨憂太抽出背上負着的武士刀,登即架到了闖入者的脖子前。
用來包裹着刀具的布袋,軟趴趴地滑落在地。咒術師無名指佩戴的簡緻戒指,在暖黃色的陽光下泛着光芒。
“中午好,方便載我一程吧。”
被他用長刀抵着要害的擅入者,絲毫沒有動搖的迹象。
人頂着一頭紅發,是個單看外表年齡比他還小的少年。“我的女兒在并盛中學讀書,你看起來有直達的途徑。”
聽過先上車,後補票的,頭一回見到乘載到達目的地了,才開始詢問進程的人。
咒術師也不是見人就載的出租車司機,還帶随意搭乘的。
特級咒術師緊握着刀柄,根本沒有辦法客套。
他一見到紅發少年,就斷定了對方鐵定是殺了很多人。
少年身上纏繞着亂七八糟的詛咒,多到要令人作嘔的地步。尤其是那其中一圈緊緊啃噬着他肩窩的咒力,極緻的渾濁與晦暗。
該是暴烈的,能咬掉對方脖子的所在,可它并沒有那麼做,反而像安靜地蜷縮着,宛若栖息在母親子宮内的胚胎,一心等待着某個适當的時機降生。
死在紅發少年手下的怨魂,沒能聚集成咒靈,大概率是被這個可怖的、變形的詛咒中和掉了吧。偏對方沒有半分要傷害少年的意思。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真孵化出來,怕是能和裡香打得有來有回。
紅發少年莫不成也是老師的遠房親戚,跟他一樣,是三大咒靈的子孫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