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和南蘭相處時,每當聽她用泠泠動聽的嗓音吟着風雅的詩詞卻格外令人心曠神怡。
本就極盛的姿容,更添絕代風骨。
苗人鳳垂眸看着懷中的女子,聽着她的話不禁心中一動。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他想到了胡一刀。
自胡一刀死後,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如此心有靈犀,意氣相投的感覺,而這個人還将是他未來相伴一生的結發妻子。
又怎麼不讓人油然而生出喜悅之情。
于是苗人鳳終于也不禁微微笑了起來,眸中盛滿柔情。
客店裡的初遇苗人鳳就和其他人一樣為南蘭的滿身風華驚豔贊歎,但那隻是萍水相逢的一瞬欣賞,真正讓他動心的也不是後來見到的她鬥笠下美地驚心動魄的面龐。
而是雪地裡初見時她回眸一顧的那個眼神。
如劍鋒般銳利冰冷,決絕地不顧一切一往無前的眼神,身為劍客的苗人鳳在那一瞬間就是被這樣的眼神震撼、吸引的。
後來在客店五日的相處,他沉默寡言,南蘭亦不多話,但他們的相處從來都不尴尬,明明相識日短但好像别有默契。
彼此間的感覺應當是很舒心的,但苗人鳳總覺還不夠。
南蘭當然是美好的,但她也是神秘的,如霧中花,水中月,就像她時常戴的鬥笠一樣籠罩着一層朦胧的雲紗。
她美好到不真實。
傾城的容貌,滿腹的才情,高貴的身份,簡直是像窮書生在話本裡書寫的爛漫幻想,是上天突然墜下的一個盛大美夢。
因此機緣巧合下與這樣一個女子結為夫妻,苗人鳳心中一直是隐隐沒有實感的。
但今天,他仿佛能感覺到那層雲紗向他掀開了一角。
南蘭将指尖從苗人鳳唇上抽離,這時苗人鳳卻反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溫和又不失地霸道的鑲嵌進她指間,十指相扣。
他掌心炙熱的溫度逐漸溫暖她帶着涼意的柔荑,就像在今夜他們彼此的心前所未有的貼近。
苗人鳳深沉地注視着南蘭,聲音也是低沉渾厚的。
“……為何選我?”
這是最後一個深藏在心底的疑問,他本不該是這樣刨根究底的人,然而雖着胸膛下翻湧的情感越是難以自控,有些事便越在意。
倘若沒有今夜這場談話,他或許會将這個疑問一輩子壓在心底,但今夜他第一次體會到心與心之間的交流,愛人之間心有靈犀的妙處。
便不再滿足于恰到好處地相敬如賓,他覺得他們的感情是可以再深入的,而他最重要的鼓舞莫不過他感覺到南蘭亦是不抗拒的。
他們的婚事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南蘭沒有尋常閨秀的矜持婉轉,她說話和做事都很直爽,但不可能永遠是她在主動。
或許她也在等待他主動了解她。
果然聽他這麼問,南蘭輕輕笑了,神情裡并沒什麼意外。
她仰頭回看他的目光也從無躲閃逃避,坦坦蕩蕩,凝水的杏眸轉眄流光,燭光下素淨的玉面盛着淡淡的笑意,璨然生輝。
南蘭竟反過來問苗人鳳: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時在想什麼嗎?”
“我在想,這是個很傲氣的人,傲氣又沉得住氣,那他一定是個有本事的人。”
苗人鳳以為他單方面見到南蘭是在那個黃昏的客店裡,他們真正的第一次相見是在充滿殺戮和血腥的雪地裡。
但對南蘭來說,她對他的初見是在河北滄州的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