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恍惚了一段時間,方才回神。
五條凜,明明是沒有聽聞過的姓名,沒有見到過的臉,可他仍然發自内心的感到親切。
“魈。”
沉默良久,少年輕聲回答她。
—
五條凜就這麼被魈放在了不蔔廬的門口。
其實,她原本是有那麼一點點想拒絕的,她總覺得她現在的身體狀态和自己此前自帶的詛咒有所關聯,畢竟她曾經進過那麼多次的醫院,可是沒有一位醫生能有辦法幫得到她,她隻能靠副作用很大的藥物麻痹痛苦,凜覺得看多少醫生都根本沒有意義。
可是,魈是那樣的擔憂她的身體欸。
看着少年認真的神色,她就根本說不出來拒絕的話語。
五條凜在魈的身後,好奇的往這個熟悉的建築物裡看着,正在她糾結要怎麼走流程進去的時候,她忽然被身側一隻小小的,冰冷的手握住,輕輕往屋内的方向指引。
個頭矮矮的女孩子,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牽着她的手往裡走。
“白先生,七七,把病人,帶過來了。”
五條凜:“……!”
她忍耐住了将身側這隻小僵屍抱起來親兩下的沖動,擺出一副阿媽的心态發自内心的感慨着,天呐女兒實在是太可愛了世界上怎麼可以有這麼可愛的生物。
七七牽着她的手,停在了如今不蔔廬的醫師面前,翠發青年望向五條凜,他的面上始終挂着溫柔儒雅的笑,那并非虛妄的僞裝,他溫和的說:“請這位小姐坐下,我替你診脈。”
他的脖頸遊走着一條白蛇,小蛇吐着信子,眨着綠豆大小的眼睛,似乎也正在觀察和注視着她的病情。
五條凜:唔,久仰久仰,白大夫,還有長生。
短短的一天之内,她見到的熟悉的角色濃度太高了,一些過去的記憶争先恐後地往外湧現,這讓她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她裹緊了身上用來做鬥篷的布匹,在此刻下意識的回過頭看向了門口。
少年仙人側倚着牆壁,似乎正無聲等待着診斷的結果。
——還好,他還未離開。
他察覺到了五條凜的視線,緩緩的動了下唇,隔着遠聽不清魈在說什麼,但是凜能夠讀懂他的唇語。
他在朝着她說,“别怕”。
忽然間安心了些許,五條凜松了一口氣,伸出白皙的胳膊遞給了白大夫。
白術遠遠瞧着少女與那邊少年的互動,笑容很深,但是在他擡指為面前少女診脈之時,卻凝滞住神情,收斂了笑意,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衆所周知,看中醫診脈的時候,最忌諱醫生一臉嚴肅,一聲不吭,一般來說,那個時候可能連自己之後應該埋哪都想好了。
五條凜内心一沉,就在她做好了迎接最壞的結果的準備,以為這副身體可能也已經得了什麼不治之症的時候,卻聽到白術正色道:“這位小姐,應該是中毒。”
五條凜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隻是中毒,不是得了絕症,隻剩下一年半載的壽命了。
欸?不過,是中毒嗎?不是咒術導緻的身體負荷麼?
此刻,門口的少年仙人卻順勢兩步上前,他的眉頭蹙緊:“怎會如此,方才那群盜寶團居然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我這就去詢問他們解毒之法……”
五條凜趕緊阻攔:“等等,等等,這個真的不是他們幹的——”
雖然那群盜寶團确實不是什麼好人,不僅想打劫,還想陰她去爆炎樹,但是他們确實從見面開始都沒什麼機會給她下毒,隻有被她毆打在地上蠕動,哭爹喊娘地喊姑奶奶的份。
這大概率不會是盜寶團幹的。
其實她用腳趾頭猜都能猜到罪魁禍首了。
——多托雷那厮,肯定在她清醒之前動過什麼手腳。
魈在她身後環抱雙臂,眉頭些微蹙緊,詢問白術:“這毒……”
白術笑了笑:“此毒刁鑽,但卻有方式解決,既然來了這不蔔廬,我便會盡力醫治每一位患者。這位大人,不必擔憂小姐的生命安全。”
魈聞言,神情很明顯都冷靜了幾分,不過他的言語中并沒有掩飾對五條凜的擔憂,繼續對白術道:“方才她忽然暈倒,想必,也是因為中毒?”
白大夫推了下眼鏡,而纏繞着他脖頸的長生這會兒已經當嘴替,口快的将話說了出來。
“這位仙……咳咳,這位先生,其實這毒物毒發隻會造成通體疼痛,白術剛剛替她把了脈,我們了解了她方才驟然暈倒,其實是有另一個原因。”
魈歪了歪頭,五條凜也很同步的歪了歪頭。
另一個原因,五條凜深吸一口氣,想,莫不是大的要來了。
其實,拜曾經的身體所賜,她此刻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和覺悟,五條凜甚至擡起空餘的另一隻手,非常自然的就握住了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年仙人的手腕,緊張等待審判,魈僵硬了一瞬,卻沒拒絕。
“許是太久沒吃飯,餓昏的。”
五條凜:“……”
她想收回自己方才緊張握住對方的手,卻發現此刻已經被魈反握住,沒能抽離。
擡起頭,少年仙人面色嚴峻,望着她的神色複雜中帶着明晰的憐憫,也不知短短一瞬間,究竟腦補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