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潇灑離開的黑發少年走了一會兒，顯然沒去可以換乘的車站或者港口本部，他前往的方向是……鶴見川。

那是一條水流非常湍急、長度匍匐整個橫濱東部的河川。

神渡見流直接擡腳跟上了對方。

果不其然，太宰治腳底像抹了油一樣溜得飛快，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看到迅猛的水勢和奔騰的河流便毫無猶豫地跳了進去。

“噗通”一聲，潺潺的河水驟然濺起了一片波光粼粼的白色水花。

神渡見流脫掉大衣，一同跟着對方跳進河裡，洶湧的水勢同時把兩人無情的吞噬，他們随着重力快速下墜，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水流鋪天蓋地地朝着眼球和鼻腔沖去。

但兩個少年都是淡然的。

一個閉眼安靜赴死，一個在水中行動自如。

膚色本就近乎透明的白發少年在水下更加蒼白，單薄的四肢卻力量驚人，輕松就在湍急的水流中抓住另一人的胳膊，帶着對方遊到了靠近岸邊的淺岸。

“咳——”

兩人同時冒出水面，像隻落湯雞一樣蹲在河邊面面相觑。

“……見流君。”

氣氛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太宰治任由殘留的河水順着頭發劃過自己纏着繃帶的臉頰，他的聲音因為剛剛入過水，輕冷中帶着一絲微啞：“你是不是有什麼極端的奉獻癖好，或者受到了什麼詛咒呢？”

“我真的，從來沒見過你這麼黏人的人。”

哪怕是織田作，都保持着彼此互不踏入的安全距離，從未輕易越過那條界線。

“太宰先生，不要再自殺了。”

神渡見流擦了擦挂滿水珠的白色睫毛，十分無辜地說道：“我願意陪伴在你身邊，幫你尋找活下去的意義。”

“所以……到底關你什麼事呢，見流君。”

黑發少年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被河水浸濕的繃帶貼在右眼上，也遮擋住了那差一點就被觸碰到的、近乎被燙傷的溫度。

雖然口中親密地叫着對方的名字，太宰治唯一露出來的鸢色左眸卻透着與昨天相差無幾的、反彈到極緻的漠然，深邃得仿佛可以吸走人的靈魂：“在你的眼裡我到底是一種什麼存在？”

“為了滿足自己理想的目标，按部就班的程序對象，千萬個需要幫助的人中的一員？”

“真是傲慢呢……”

“其實不是我也可以吧？”

黑發少年微微勾起唇角，他的眼神空洞，傍晚的餘輝沒有在那隻茶褐色的眸子裡留下片刻光芒：“哪怕我不在，見流君不是也在好好的幫助過馬路的老奶奶嗎？”

“還是說你的善人論要求你無時不刻都要關注他人，那麼更加确認了我的觀點，你的救援是廣泛的，并不需要執着于我。”

“我也是需要私人空間的，你清楚嗎。”

【太宰這是直接說開了？想讓見流保持距離？好難得啊】

【嘶，感覺太宰說的一針見血】

【黑泥攻擊，啟動】

【有一說一，宰說的有道理，就算不是他，神渡也會對其它處于他這種處境的人伸出援手，他不是唯一】

【我怎麼聽出了吃醋的味道……】

【感覺宰還是不一樣的，一次次包容着宰的神渡也讓我看到了光芒和希望】

【雖然幫助普通人也很好啦，但更想看神渡拯救太宰】

【＋1】

“老奶奶不是太宰先生裝扮的嗎？”

神渡見流有些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視線平淡無波地掃過彈幕，沒什麼表情地念道：“太宰先生是不一樣的。”

“如果你覺得我逼得太緊了，那麼我會控制一下的。”

白發少年對處理絕望之輩有着非常豐厚的經驗，他能感覺到對方這次說的話第一次帶上了一點認真。

對方願意主動與自己溝通是個非常好的現象，或許像太宰治說的那樣，他真的有點逼急人家了。

這個沒有“絕望”的世界讓自己在安逸的環境下産生了一絲迫切，可能沒太掌握好安撫對方的節奏。

神渡見流沉思了片刻，決定暫時見好就收，“如果你今晚不再自殺的話，我現在就離開。”

“至于太宰先生在我眼裡是個怎樣的人……”

“遊走在世間的困獸，因為過于精明而獨自留在原地哭泣的孩子，眼中充斥着可以被稱之為絕望的迷茫。”

他覺得這句話非常貼切。

“抱歉，我是第一次和人交朋友。”

“所以無法放着你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