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原本是想着過些年等賈琏到了十歲再娶一繼室回來打理後宅,那時賈琏也大了,多在外院讀書和後宅主母接觸得少,能免去許多委屈。有上輩子的經曆在,他對自己能不能護住孩子真沒多大信心,畢竟他曾被賈母騙了一輩子,真正的賈赦受過多少委屈他都不知道。縱使這輩子無緣官場,有更多的時間留在家中,他對這些瑣碎的事也是不擅長的,未免賈琏在他的疏忽下受了繼母的委屈,他便決定要晚些再談婚事,沒想到張氏卻想讓自家堂妹嫁過來。
看到張氏已經目露哀求,賈赦沉吟片刻道:“明日我去嶽父那裡為琏兒求一位夫子,日後我會好生看着琏兒讀書習武,爵位也會傳給琏兒,你且安心。至于繼室,若如此能讓你放心些,那便依你的安排吧。不過如今說這些還早,你心思放寬些,養好身子多陪陪琏兒才是,旁的人再親近終歸是不如親母的。”
賈赦說到這,不禁有些恍然,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當年母親對着賈史氏那麼個兒媳婦是否也經常生氣?有沒有在賈史氏手上吃過虧?看着賈史氏對母親一手帶大的“賈赦”虛僞不慈時,是不是很無奈憤怒?臨終時又有沒有無法延續生命的遺憾?
他突然覺得自己上輩子還是幸運的,因為他至死也不知道自己被發妻騙了那麼多年,唯一遺憾的隻是子孫不濟,卻沒有被背叛欺瞞的憤恨。他自嘲的垂下眼,如今當真是太閑了,竟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管上輩子如何,他活過來了,還知曉了所有事,理當珍惜這個機會,好生教養子孫,彌補将前世唯一的遺憾。
張氏留心着他的神色,見他怔怔出神,以為他是想到了賈母,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同樣是做母親的,她根本無法理解賈母的偏心和自私,所幸因着王氏和賈瑚的事讓賈赦不再愚孝,甚至打壓了賈母,不管日後如何,賈琏的處境總是比過去預想的好多了。
“老爺,您也莫要多想了,我會仔細養着身子的,這段日子就讓堂妹先住在府裡觀察看看,也好知道她能不能擔得起侯府主母的擔子,我雖有些私心可也不能耽擱了老爺。若老爺有什麼人選就遣人來說一聲,我也打聽打聽,心裡踏實些。”
“胡說什麼!重要的是琏兒,你看着合适就好。”賈赦斥了一聲,正事說完了他便不想再和張氏共處一室,畢竟在他心裡那還是他兒媳婦呢!于是他随意叮囑了兩句就回房了。
張氏看着他的背影歎了口氣,老爺現在不貪花好色了,可為什麼突然就變得不近女色了呢?難不成以前都是做出來的假象迷惑老太太的嗎?用得着嗎?
幾乎所有人都猜測賈赦過去的荒唐是藏拙的表現,因着他現在和賈代善行事很像,所以衆人都覺得他是子肖父,沒人往鬼神上面想,反而陰差陽錯的扭轉了賈府近些年日漸不好的名聲。
參加滿月宴的那些太太們确實見到了賈母,但當時賈母半靠在床上,臉色蒼白很沒精神,見着她們也就是點點頭沒什麼說話的興緻,所以她們都确認賈母是真的重病了。之後每隔幾日,王家、史家都會派人來給老太太送些藥材,問候一下病情,史家還請了一次太醫,但林嬷嬷并沒給賈母下毒,隻是吃食上有些不相和,讓賈母不好消化病情加重罷了,做的很隐晦,根本查不出什麼,結論也就是仔細調養罷了,這下子王家、史家想找茬也不行,賈赦對他們又極是冷淡,漸漸的他們便不再登門。
賈府過着清淨的日子,賈赦給賈琏請了夫子回來之後,開始親自教賈琏武功,順便也鍛煉自己的身手強身健體,這具身子沒有經曆過戰場上的磋磨,底子好得很,就算過去縱情聲色,每日補着也沒虧到什麼,這算是他重生之後最滿意的一點了。
每當看到賈琏仰着小腦袋濡慕的目光時,他心裡對閑賦在家的郁氣就全部消散了,賈琏實際上是他的孫兒,隔輩兒親,他沒有絲毫做嚴父的自覺,教導賈琏時很是和善,難得的讓他體會了一把“父子情深”的親情。
不過平靜的生活中還是有讓他頭痛的事,就是那位住進府中的小張氏。他每次在園子裡閑逛的時候幾乎都能偶遇小張氏,剛開始兩次小張氏很是驚訝拘謹,後來就有些羞澀不自在,賈赦知道這都是張氏安排的,想讓他接受小張氏做繼室,免得心裡不喜這種安排日後讓小張氏和賈琏受委屈。
雖然他很能理解張氏的慈母之心,但是……他真的對女色不上心啊,前世他死的時候都是個老頭子了,娶誰不娶誰他壓根就不在意,随便張氏安排就好,這張氏還偏想讓他接受的心甘情願,真是……這兒媳婦給公公安排繼室的感覺太讓人無法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