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深吸了口氣,緩緩坐到主位上,吩咐幾個心腹将賈母和賈政扶到裡屋躺着,再去藥堂請個大夫來給賈政包紮。他剛才是在詐他們,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痕迹早被賈母抹了個幹淨,張氏都查不到,他怎麼會查到?隻是因着他那些下人祖祖輩輩都在府裡當差,多少能知道些蛛絲馬迹,下大力氣查了兩個月才查出那麼幾件事,還沒什麼證據。
但如今時機卻是剛好,他換了賈母的下人,關起王氏的心腹,賈母和賈政心裡正慌,被他一番怒氣震的失了分寸,不小心就露了底。可知道了真相他心裡半分痛快都沒有,隻剩下滿滿的無力。
廂房裡王夫人還在聲嘶力竭的生着孩子,周圍幾人全是張氏安排的,根本不會費心勸慰,反而鴉雀無聲的做着自己的事,讓王夫人倍感壓抑。
賈赦端着茶坐在主位上發呆,直到熱茶涼透也沒喝上一口,如此反複換了四五次茶水,王夫人終于生下一個五斤八兩的男孩兒。産房裡一片驚慌,過了一刻鐘才有一位丫鬟抱着洗幹淨的嬰孩兒沖出來跪地驚道:“禀侯爺,此子出生時口中銜了一塊兒玉佩!”
賈赦一驚,起身低頭去看,“怎麼回事?你細細說清楚。”
穩婆就跪在丫鬟身後,本想報喜的,卻發覺氣氛有些沉重,不禁害怕起來,忙急着撇清關系,“禀侯爺,民婦将小少爺接生出來的時候發現有東西從小少爺口中掉了出來,民婦吓了一跳,忙叫幾位姑娘幫忙,之後沒發現小少爺有異常之處,清洗後才看出這東西是塊兒玉佩,很精緻的樣子。侯爺明鑒,民婦絕沒做任何手腳啊。”
丫鬟則是将玉佩放到嬰兒口中,然後發現嬰兒根本銜不住玉佩,“侯爺您看,此事匪夷所思,但當時奴婢們都在旁看着,這玉确實是小少爺帶出來的。”
賈赦拿起玉佩細看,玉佩大小如雀卵一般,花絞纏護,燦若明霞,正面刻着“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反面刻着“一除邪祟二療冤疾三知禍福”,看着就不是凡物。
賈赦面色複雜的看着嬰兒,生而銜玉,當是吉兆,産下此子的王氏也當是賈家的功臣,可王氏作惡多端,他怎能容得下她?
賈赦沉默了半晌,對着穩婆沉聲道:“二太太早産,身子不好了……”
“老爺!你們讓我進去!”張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聽着似十分焦急氣怒。
賈赦心一沉,揮揮手坐回了主位,魏嬷嬷将張氏迎了進來,自己則把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靠近。
張氏沖到賈赦面前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臂,紅着眼怒道:“是不是真的?我的瑚哥兒是不是王氏那賤人害死的?是不是?!”
賈赦皺眉點了下頭。
張氏身子晃了晃,險些暈過去,賈赦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立馬扶着她坐下,回頭吩咐,“林嬷嬷,快過來給太太順順氣兒,來人,去叫太醫。”
“不必了老爺!”張氏緊抓着賈赦,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直直的盯着他道,“這個仇我必須報!老爺,就算賠了我這條命,我也不能讓我兒枉死!”
賈赦明白她的意思,他本來也是想讓王氏“難産而亡”的,當即就點了點頭,“王氏交給你處置,你想如何便如何,隻是你要保重身子,你不止有瑚哥兒一個兒子,你還有琏哥兒!”
張氏眼中似乎清明了些,但依然恨意滔天,揚聲叫了她的心腹進來,快步走去了廂房。
賈赦掃了穩婆一眼,那穩婆瑟瑟發抖的回話,“侯爺,二太太早産,生小少爺很是艱難,元氣大傷、血崩而亡。”
賈赦面色緩了緩,“嗯,辛苦你了,待會兒去賬房領五百兩銀子,讓二管家親自送你回去。你年紀這麼大,很該回鄉去享享清福了。”
“是,是,多謝侯爺。”
賈赦命林嬷嬷将她帶出去交給賈成,這個“回鄉”自然不是真正的鄉,而是賈成安排的去處,不管是哪裡,隻要京城的人再也尋不到穩婆就好,有了五百兩銀子,穩婆半點不覺得虧。
如今屋子裡全是賈赦和張氏的心腹,半個字也不會往外說,張氏發狠的在廂房折磨了王氏半個時辰,直到自己身子撐不住了才給王氏灌了藥,半刻鐘後,王氏血流不止,“難産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