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新手菜鳥,這些日子以來完顔康充份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慶幸自己得了這麼一個機會,能夠與仆散安貞這樣有經驗的老将有了直接的接觸,并且得到了他的指點。
若是之前,他會毫不猶豫地發表意見,到得此時,到慎重了起來,先是詢問二人:“這個,會有什麼麻煩麼?又或者……有什麼原因?”
仆散安貞與完顔承麟一看到他,臉上更愁了。猶豫了一下,還是由仆散安貞作了個說明:“這遊騎不大對。世子在中都,大概是沒有聽說過的。”完顔康奇道:“我常伴聖上左右,知道的事兒也不少了,若是大事,總會知曉的,沒聽到的,想來不會太嚴重吧?”
仆散安貞苦笑道:“世子聰明,照常理推測,事情總是瞞不過你的。可這事若是不按常理來了呢?比如聖上不想叫人知道。”
完顔康讪讪地道:“大概是我年紀小,還要讀書求學,聖上這才……”
仆散安貞道:“老臣可不是這個意思。老臣的意思是,聖上并不想讓人知道這些事兒,并不是針對世子你一個人。知道的人多了,議論的就多,容易生出事端來。”
完顔康扶了扶下巴:“什麼……什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大哥?”是像我想的那樣嗎?我那便宜大伯是個删帖俠?
完顔承麟道:“先前我們說過的,世子還記得契丹人和蒙古人麼?”
“是他們?”
完顔承麟道:“是。蒙古人心裡對大金國記恨得很,這個世子已經知道啦,他們降服可不是心服,心裡記着仇呢。契丹人裡,想造反的就更多啦——他們已經反過一回了。”仆散安貞續道:“最頭疼是他們還勾結到一起了。蒙古人又收留對大金國不滿的契丹乣軍逃兵,專一騷擾邊境。”
完顔康鴨子聽雷一樣,聽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描繪出了一幅大廈将傾的圖卷。這……究竟是美妙還是不美妙呢?完顔康也說不好。若是金國固若金湯,他也反不起來。眼下千瘡百孔的,誰都是敵人,也很難啊!
【又要改計劃了T T】完顔康心裡哀嚎不已。他原本的計劃裡,是有重視東北的選項,可是真的沒有想到東北還能有這麼多的隐患,并且隐患開始爆發了。還好現在還沒大爆,估計大爆了,皇帝也不敢就這麼把他給扔過來。
饒是如此,仆散安貞和完顔承麟還是不放心,怕他少年心性,想去建功立業之類的。兩人給他講述東北的事情,并不是為了給他補課這麼簡單好心,目的隻有一個:你看這麼危險,你就老實呆着吧,千萬别出去。這樣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來處理好了。
完顔康不客氣地道:“你們是我長輩,我又支使不動這些老爺兵,還能怎樣?這一路我還不知道麼?領兵的事兒,我是一竅不通的。我不給你們添亂就是了。”
他臉上猶帶一點嬰兒肥,發脾氣的時候,有點圓嘟嘟的臉頰很好地沖淡了驕橫的氣息,讓生氣也可愛了起來,很像是一個在怄氣的小朋友。仆散安貞高他兩輩,見狀也是莞爾:“生我的氣沒關系,世子很得明白就好。”心裡對他的評價愈發高了:遇事冷靜,是一個難得的品質。
完顔康道:“我才沒生氣,不過看到這個樣子心裡煩。”仆散安貞笑不起來了:“唉……慢慢來罷。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呐!”完顔康趕緊做起了這兩個月來常做的事情——順竿爬地請教:“您有什麼辦法嗎?”仆散安貞道:“當然是分化、安撫啦。頑固的,也不要顯戮,甯願放他走,也不要令新附者有會被殺死的錯覺。當然,也不能一味地寬縱,那便會沒有了威嚴。”
完顔康全沒了乖寶寶的樣子,哼唧道:“泛泛之言。”仆散安貞卻認真地說:“非也非也,世子可知‘因地制宜’四個字?有的人要懷之以德,有的人要鎮之以威,不見到人,如何能下斷言?”
此言有理,完顔康肅容長揖。仆散安貞捋須道:“快不要這樣,世子不如讓呼敦陪你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老臣去收拾收拾那些遊騎,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完顔承麟也說:“治民的事兒,我也不是很擅長,不過總比世子多吃了幾年飯,見的多了一些,或可為世子講解一二。”
完顔康是來考查的,正愁沒個理由,當下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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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去,他又鬧了個沒臉。烏也、特斯哈二人出自此處,他先前去的,自然也是女真人聚居之處。這一回,仆散安貞卻建議他往他族居住之處而去,讓他換了身布衣,馬也換過了,撒哈林攜劍相随。
一腳踩進去的時候,完顔康沒有一絲的不适。他通曉契丹語言文字,隻是發音與他們的口音略有點不一樣,聽起來倒不吃力。街上也有小孩子在跑,也能聽到雞犬之聲。街道幹淨、人人衣帽整齊,看起來居然過得不錯的樣子。完顔康好奇地東張西望,契丹這個民族,尤其是他們這種生活方式,後世已經看不到了。眼前的情形,與仆散安貞說的,又有不同了。
正待要問,忽然聽到一個小孩子用契丹語問道:“那個勒索财物的小王爺來了嗎?快點借我一頂皮帽,我沒有帽子……”
完顔康站住了:【媽的!面子工程你!領導以為的微服私訪全TM是别人做好了給你看的,打掃衛生、穿新衣服,沒帽子借也要借一頂,顯得溫飽。借老子的名頭搜刮财物,自然是少不了的啦!我哪裡要這些東西了?要帶什麼禮物我都自己找的!】
完顔承麟也聽得懂契丹語,悄悄看了看完顔康的神色,低聲道:“這也是常有的了,難道他們不拿你當一回事兒,知道你來了不作準備,就好了嗎?”
完顔康怒道:“以我的名義勒索财物,我背着口黑鍋,就是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