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當下什麼委屈都沒了,好不憐憫的看着他的額頭,關切道:“這樣難受啊?那二哥你怎麼還到處亂走?也不怕傷上加傷!”
那邊賈母遠海笑眯眯聽着,聽到這裡,也着急的忙對着賈琏招手道:“琏兒啊,快過來老祖宗這兒,我來瞧瞧你傷口。”
賈琏便笑着走過去,在榻上坐下來,仰起頭看着賈母,好叫她看清楚自己那難看的臉色和上面還滲着血的紗布。
果然,賈母一瞧,就心肝肉的喊起來了,焦急道:“怎麼臉色這麼差?一點血色也沒有?還有這紗布,怎麼還沁着血?是傷口又裂開了不成?”一邊輕輕拍着賈琏的胳膊,“你個不省心的,你這是要急死我老人家呢,這好容易醒了,這麼着急下床幹什麼?打發人來說一聲,我自會去看你,何必這麼巴巴跑過來?這會兒好了,傷口又裂開了,不是平白找罪受?”
她頭發早已花白,面上保養的卻還好,快六十的人了,看着也就五十上下的模樣,頭戴着紅寶石的抹額,深紅福字的寬袍,看着賈琏的眼神裡滿滿都是慈愛,說道焦急處,溫熱的雙手忙忙拉住賈琏的手,一探之下,冰冰涼的,當下大怒:“伺候的人都幹什麼吃的?二爺手上這麼涼,怎麼沒一個人知道給主子加件衣服?”
王夫人急忙對着外面大喊道:“快快快,快去請大夫來,叮囑說,二爺的傷口又裂開了,給那最好的傷藥來!”一邊又讓人趕緊去拿衣服,罵那些丫頭不長眼睛:“看琏兒的衣服髒成什麼樣子了,都是怎麼伺候的?也不知道給換一身?”
賈琏就聽着王夫人好一通的吩咐,也沒說自己現在穿的這一身被飯菜油污弄髒了的外袍還是她在廚房吃飯的時候有人覺得不像,從旁邊洗漱房那邊拿了一件洗好了的他的衣服給他換上的,之前他從自己屋子出來時,可就隻穿着一聲亵衣。
王夫人等把命令全發出去了,才回過頭來看着賈琏,疼愛的摸了摸他的小臉蛋,手指輕輕碰觸一下賈琏頭上的紗布,但還沒碰到呢,就又給縮了回去,憐惜的歎道:“可憐的孩子,遭罪了吧。這麼大個傷口,昏迷了好三天呢。”
她不過就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保養的又好,真正一個漂亮的美婦人,又是這般憐愛模樣,賈連也領情,垂着眼眸笑道:“也沒什麼,這不現在又醒過來了嗎?”
賈母被這幾句對話給提醒了,抓着賈琏沉聲道:“這怎麼回事?你才昏迷醒過來呢,怎麼沒人來告訴我一聲?你剛醒過來,不說好好躺在床上歇着,亂跑什麼?被誰沖撞了可怎麼辦?大夫呢,大夫怎麼說的?可說你的傷好了?燒全退了?身子好了沒有?後面還得吃藥不吃?”
王夫人顯然也察覺出不對了,接着賈母的話道:“是啊,琏兒,你才醒過來,你呆在房間裡好好休息,怎麼跑出來了?你身邊伺候的丫頭的?你奶娘呢?”
賈連被賈母摟在懷裡,一直低着頭不怎麼說話,聽到這裡,突然擡起頭,定定看了賈母和王夫人,把兩人看得都有些莫名了,才突然哇的一聲,撲進賈母的懷裡,大哭起來:“老祖宗,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賈連可不是什麼抽抽噎噎含蓄的抽泣,那是真正跟三歲孩子吃了苦頭一樣嚎啕大哭,扯着嗓門大張着嘴,眼淚刷刷從眼眶裡往下落,肩膀一聳一聳的,死死抓着賈母的衣裳,大哭失聲:“老祖宗,你得為我做主啊!孫兒委屈啊!”
随着府裡孩子一點點長大,賈母都多少年沒見過這樣嚎啕的孩子了,被賈連這麼一抓一哭,都有些懵了,直覺拍着孫子的背,焦急道:“怎麼了怎麼了?好孩子快别哭,你這都怎麼了?誰給你委屈受了?告訴老祖宗,老祖宗給你出氣!”
元春探着腦袋,好奇看着大哭不休的賈連,面上是毫不掩飾的驚訝。
就是王夫人,也是真心驚訝,這賈琏能受什麼委屈?竟叫他哭成這樣?
要知道,便是之前幾天,被人打了回來又被賈赦一通教訓,那時候,賈琏都沒哭成這樣!
在賈母再三追問下,賈琏這才打着嗝兒的一抽一抽吸了吸鼻子,抹把眼淚,手指直指着李大廚:“祖母您不知道,孫兒之前,差點就叫人給餓死了!”
衆人眼神齊刷刷就看向了李大廚,李大廚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冤枉啊老太太,不關小人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