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們喝了幾盅子米酒要告辭時,那天上飄起了白雪。
雪花片片,翩然從天而降。寶玉微微掀起頭上戴着的大紅猩氈鬥笠,興奮道:“這般雪天,正好在家中煮茶品雪。”
黛玉擡起頭看天,擔憂的說:“也不知道父親的膝蓋有無受寒。明嬷嬷,今日裡包一包我做給父親的鞋襪護膝,明日裡就使人送出去。”
兩個人雞同鴨講,一路居然也融洽。
…………
第二天黛玉寄出去給揚州的信件物品,就收到了鎮南候老夫人孫女的請柬。
黛玉請教過明嬷嬷,回信應下,又準備些禮品。
待到了鎮南候府上,進了府中轎子擡着走了好久才停了轎,又有幾個丫鬟過來扶着黛玉下轎,
黛玉并諸丫鬟跟着走進了垂花門,又穿過一片假山,這才走進鎮南候老夫人的住所。
鎮南候老夫人瞧着黛玉,歡喜不已:“這幾天倒養出些肉來,不像路上那般臉兒尖尖。”,又推出個女孩兒,“這是我孫女,叫做雲槿,倒跟你年紀相仿,想必是玩得來。”
那槿姐兒圓臉盤,笑起來兩頰酒窩必現,甜美的很。黛玉來之前就聽熟知京中貴門的明嬷嬷給她講過:“傅家一門英烈,傅老太太的二兒子便是戰死在沙場,如今府中唯一的女孩兒傅雲槿便是遺留下來的孤女,平日裡深得傅老夫人喜愛。”
因而黛玉上前見禮。槿姐兒熱心得很,一點也沒有被驕縱的樣子,上來拉着黛玉的手就親親熱熱往後院裡玩去。
黛玉是安靜的性子,槿姐兒卻活潑得很,一張小嘴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祖母在路上遇到你,回家念叨了許久。連我這個做孫女的都嫉妒了。”
“黛玉姐姐,你派人捎過來的節禮我祖母甚是喜歡,贈送給我的黃鹂鳥兒荷包活靈活現簡直跟真的一樣,我就挂在窗口,三哥看見都以為是真的呢。”
“臨安伯老太太生日賈家怎麼沒去?我祖母帶着我去赴宴,那天還去了好多公候小姐,我還以為你也會去呢,沒想到壓根兒沒找着你,還以為臨安伯家沒給你下帖子,後來祖母派人去打聽,才知道給你和賈家都下了帖子,賈家都沒人去,隻派了四個仆婦去送了禮。這可真是……那麼難得的結交朋友的機會,怎得不去?”
“林姐姐,我這說了半天,你是不是嫌煩了?”
黛玉抿着嘴笑:“不嫌煩,隻是不知道先回哪一句。”
惹得槿姐兒一樂,兩人相視一笑,親近了不少。
黛玉這才慢慢回答:“賈家素來不喜外出交際,是以我在宅子中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想必臨安伯府派了帖子到賈家,賈家夫人送禮的時候也送了我那一份。”
明嬷嬷忙回話:“賈家未曾将這事告知我們。”
槿姐兒就擰起了眉頭:“這賈府也太亂了,你是客居于此,他家于情于理都應該告知你們,而不是自作主張回了帖子。”
這倒讓黛玉意外,她想起書中講過的賈府,很少提及賈家老太太帶着夫人們外出交際,也就是去逛了逛賴家的院子,再就是在甯國府聽聽戲,很少跟其他貴族家庭交際。這樣的話,賈裡三位姑娘又如何嫁得出去呢?
外祖母年事已高,将手中的管家權讓渡出去,安心的過含饴弄孫的自在養老生活,琏二嫂子管着家中的瑣事,奈何年紀太小,又不懂跟别人家如何交際。而王夫人呢,雖然把持着大權,但想必是一來丈夫不成器自己的品級太低,二來自己膝下嫡出女兒已有了着落,根本分不出神去幫其他幾個親戚家及自己家姨娘的庶出女兒謀劃。
想到那三位姐妹的下場,黛玉心中默哀。别的不說,單是惜春,如今已經常跟水月庵的小姑子智能兒常常玩耍,說出“明兒也要剃了頭跟她作姑子”的話來,那水月庵污穢不堪,智能兒也不是什麼好人,可以想見惜春落到他們手裡能有什麼下場。
黛玉又想着若是自己能夠逃出書中的命運,必然要幫助那三位姐妹逃脫噩運,她這邊出神,卻聽得槿姐兒驚喜說道:“咦?三哥,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