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片刻，他沒再繼續皺眉了，反倒是有點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但沒成功笑出來：“我以前經常跟她講你們被畫在漫畫裡的那些故事，超人。你的，其他超級英雄的，她很喜歡聽這些。”

“你們難道不都是這樣變強的嗎？”

超人輕輕歎氣一聲：“可你有想過，痛苦來源于什麼嗎？”

又自問自答：“來源于愛，我的朋友。”

站在天台邊緣的男人微微一怔。

坐在雲層之上的克萊爾也微微一怔。

“隻因是我們深愛着的，被傷害了，被奪走了，我們才會無比的痛苦與絕望。痛苦不是讓我們變強的根本原因，愛才是。”

“愛應該是一種幸福快樂的情感。但有時，它也讓我們痛苦，讓我們堅強……就隻是，稍微轉換一下思維。”

超人飛了起來，他安慰似的拍了拍這個想要在深夜尋死的男人的肩膀，手上帶了點力度，将他輕輕推離了天台的邊緣。

“你是個充滿愛的人，給明天一個機會，也許愛可以讓你重新看見希望。”

……

超人送男人下了樓。

而克萊爾坐在雲層上出着神。

她依然難過，但這份難過不完全隻是因為她自己了，還因為她剛剛聽見了一個悲傷的故事，一個關于生離死别的故事。

與此同時，超人的話也讓她陷入沉思。但她沒有出神太久，耳邊就傳來了細微的風聲，超人飛到她身邊，學着她的樣子和她一起坐在雲層上。

他對他家的女孩說：“也許是時候可以回去睡覺了？還是你想再曬一會兒月亮？”

克萊爾偏過腦袋看他：“可以再曬會兒月亮嗎？”

超人同她對視：“哦，當然，我也是這麼想的。”

他的女孩看起來想跟他聊些什麼，超人想。他現在沒有什麼事，可以陪她曬一整晚的月亮，再一起看一場日出。

等太陽升起，就會覺得一切陰霾都煙消雲散，好心情也跟着天空一起明朗了起來。

“你剛剛說的那位朋友是誰？”

“是查爾斯。”

超人說到這裡，擡起手揉了揉鼻尖，露出了有點心虛的表情：“當時那個情況，我，呃，稍微曲解了一下他的原話。”

“這句話是查爾斯對他自己，對我說的。你知道的，我們都能聽見各種各樣的聲音。所以，它還有後面半句——”

“我們最強大的天賦，就是頑強經受住他人的痛苦。而這來自最具人性的力量，希望。”

超人擡起手，輕輕撩起了女孩鬓角的發絲，将它梳到了耳朵後面。

“你已經在斯莫維爾聽見了大都會……好吧，不止是大都會，是嗎？”

克萊爾默認了。

超人輕輕笑着，他的目光溫和又平靜，就像是天空一樣，能容納下整個世界：“你還會聽見越來越多的聲音，克萊爾。包括那些醜陋的，瘋狂的聲音。也許這會讓你覺得很糟糕，讓你心神不甯。”

克萊爾短促地眨了兩下眼睛。

她意識到超人好像誤會了什麼，比如把她此時不太對勁的狀态當做是飽受那些聲音的困擾。但她沒有解釋什麼，而是就這樣安靜傾聽着對方溫柔耐心的開導。

“奧利弗——哦，也就是綠箭俠——就問過我類似的問題，他問我這些聲音會不會讓我覺得這個世界糟糕透了。”

“而當時，我給他的回答是：有時候會，可一旦我對那些痛苦置之不理，或隻能置之不理的時候，這會讓我更加痛苦。”

這是超人自己的感受，也是他自己的選擇。積極陽光的明日之子不是看不見那些腐爛肮髒的東西，聽不見那些頑固惡毒的詛咒。事實上，他的能力隻會讓他看見更多，聽見更多。

但他更看不得那些悲劇，聽不得那些苦痛，那些能輕易令他心碎難過的東西。他想要幫助他們，就隻是幫助而已。

而他知道，他家的女孩和他有着同樣的善良的本性，這就是為何她此時會出現在這裡。

“哦，還有，你剛剛應該也看見了吧？”

超人忽然換了個話題：“我在接住那位先生的時候，他下意識抓緊了我的肩膀。”

“情緒會帶來沖動，恰當的言語也許能起到安撫的作用，但真正做出決定的永遠是自己。”

超人并不覺得他有多擅長說服别人，不然他早就去隔壁阿卡姆展開愛與正義的小講座了，結束後再去韋恩莊園煩一煩布魯斯。

所以事情的本質，其實是這些人自己在拯救自己，而他隻不過是提供了一點幫助，一節台階。

“很多時候，相信自己的本能就好。”

“……”

克萊爾輕輕飛了起來。

“我們回家吧，克拉克。”

“不再等等嗎？還有半個小時就能看見日出了。”

“嗯？你很想看嗎？那我們可以繞點路，飛半個時區看一眼日出，再飛回家。”

“我得說這是個好主意。以及，我還有個建議，克萊爾。”

“什麼？”

“記得換制服。”

“……哦。”